晴朗評論﹕唯一的華西村(下)


2013.04.04
Huaxi-Aerialview620.jpg 2011年9月25日法新社圖片:華西村鳥瞰。


要說清華西村究竟是什麼並非那麼簡單。它有好幾個面相:第一個面相是農村。當跟上級政府講話,向社會宣傳,取得優惠政策時,它要充當“社會主義新農村形像”。

然而,表面上,這是一個村;內裡卻涇渭分明地有老華西村即中心村和後並入的周邊村之別。中心村有特權,周邊村貢獻土地造福中心村,淪為華西村“底層”;第二個面相是城市。其實,華西村早已沒有農業用地,將農民土地統統轉化成了建設和工業用地,先行一步所謂“農村城市化”。然而,農民在這個“城市化”過程中被徹底剝奪,並且形成了新的“城鄉二元結構”,在中心村和周邊村之間幾乎不存在流動的可能性。原華西村村民的“領地”不許他人染指。

第三個面相是企業。二十年前,華西村整體地變成了華西集團公司,90%股份是集體股。其分配政策是:少分配、多積累,少拿現金、多入股。比如,村辦企業工人每月只領取30%工資,其余作為企業流動資金;而獎金則是作為股金投入企業。無論什麼財產,一旦離開就全部收歸集體。

此外,華西人沒有雙休日,也沒有節假日,只有“春節”放兩天假,外出均需請假。華西村民被死死地嵌入“集體”的齒輪。而外來工的命運更加不堪。所謂華西村人均年純收入的增長很大程度是通過土地轉型,土地資本的迅速增殖實現的。

吳仁寶把自己做大,大到可以和政府討價還價,互相利用。政府給他好處,是因為需要樹立榜樣,宣傳政績;吳仁寶則在政府庇護下,以低成本拿貸款,拿土地,建立自己的王國。吳仁寶不僅是個狡猾,精於算計的農民,還是有帝王野心的農民領袖。在強大的黨國之下,他只能充當華西村的國中之王。而受限於他的想像力和知識、創意,在形式上,也只能挪用現有的國家制度和建築。

比如,召開中共華西村代表大會,建立華西村紀委;建有太和殿、乾清宮、角樓、紅牆等的“故宮”。有研究稱,其5個子女全是華西村黨委常委,22個親屬是核心領導人;四個兒子支配的可用資金占總量90.7%。在他的國裡,他的意志不容質疑、動搖。這裡有民兵數千人,聯防隊員數百人。有人因說他壞話而被拘留。有人以“破壞生態、破壞環境”反對吳仁寶,為土地問題去北京上訪,都無一例外地被當作反對派受到打壓。早在1989年,華西村就成立了精神文明開發公司,專事思想政治工作。吳仁寶每天在村中的民族文化宮作報告。

可以看得很清楚,華西村的奇跡,是通過撈取政治資本換取經濟資源,一靠土地;二靠侵呑村民財產;三靠勞動剝削。而這三樣,只有在集體經濟的外衣下才能行得通。這才是吳仁寶為什麼把住集體經濟不放手的原因,絕而非共同富裕的共產主義理想。

可是,這位號稱“共產主義”實踐者吳仁寶,偏偏需要“資本主義”老大美國的認可。

2011年8月,華西村以百萬美元歷時兩個月在美國紐約時代廣場播放廣告,宣稱“天下第一村”。而中國著名財經作家吳曉波2007年出版的《激蕩三十年》裡,甚至刊登了偽造的2006年1月16日美國《時代周刊》的封面,上面是吳仁寶的大頭像和他的繼任者兒子的小頭像。

吳曉波在2008年為《贏在華西》一書所寫的書評中專門寫道“美國的《時代周刊》,這家全球最有影響力的雜志在2005年用了一期封面文章來解讀吳仁寶。”當吳仁寶去世之後,新華社和中央電視台等中國媒體都引用了這張偽造封面繼續歌頌。然而,這被網友揭發純粹是一個騙局。只是,這個騙局是如何產生的,至今尚不知曉。

吳仁寶和他的華西村,徹頭徹尾地破壞了中國農村的傳統秩序、文化、生態和民間。吳仁寶王朝必將隨著他的消失而飛灰煙滅。可是那個古老的華西村和周邊的村莊呢?村民的根在哪裡,未來又在何方?(自由亞洲電台粵語部評論 https://www.rfa.org/cantonese/commenta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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