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懋書評﹕誰引爆周正毅案——沈婷鄭恩寵挑戰上海幫紀實

何良懋現在先同聽眾朋友﹐介紹上海“暴力徵地﹐恐怖拆遷”事件受害人沈婷的出身。1995年12月移居香港的沈婷﹐出生於1966年﹐出生地就是上海東八塊的祖屋。1982年畢業於上海京西中學﹐85年在上海電信專科學校畢業﹐93年赴深圳經營服裝零售業﹐兩年後遷居香港並結婚生子。她在祖居被貪官非法徵地拆遷後﹐用了多年時間與各級官員周旋﹐期間得到維權律師鄭恩寵等協助﹐從上海到北京、香港﹐不斷向北京揭露周正毅、陳良宇等人的詐騙貪腐內幕﹐因而成為上海幫的眼中釘﹐受到多番恐嚇及凌辱。

今年4月初﹐陳良宇被天津二中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18年﹐充公賄款人民幣30萬元。陳良宇的行賄人當中﹐也包括一個港商。涉案的還有他的親屬——兒子陳維力和弟弟陳良軍。眾所周知﹐陳良軍和周正毅過去被人們稱為上海的「地產惡棍」。沈婷這本書指出﹐正是陳良軍和周正毅等人合謀在上海鬧市靜安區東八塊運作大型房地產項目﹐才會把沈婷的老家也非法拆掉﹐於是產生沈婷與這個錢權交易的上海幫周旋多年的故事。

沈婷在書中的第九章透露﹐早在2002年﹐周正毅一方面通過陳良軍以零地價拿到東八塊這塊土地﹐另一方面又利用一家子虛烏有的香港公司﹐與陳良宇在靜安區的親信簽訂了東八塊委託拆遷合同﹐向靜安區政府支付11億元人民幣拆遷費﹐強行拆掉東八塊一萬二千戶人家﹐發後發展土地﹐可以獲利數以十億元計。而因為這班「上海幫」官商勾結﹐以致爭奪東八塊土地的商業發展項目時﹐周正毅居然「打敗」香港富豪李嘉誠﹐從中獲利數十億元（頁46）。

沈婷指出﹐周正毅等人以「上通天庭」的本事和能力﹐令到靜安區政府出賣權力後﹐根本就不提「回遷」這回事﹐東八塊逾萬戶人家給人強行徵去土地﹐成為「上海惡棍」的點心。沈婷等人堅持要回遷東八塊﹐就委託了專門替人打拆遷官司的律師鄭恩寵﹐和靜安區政府對簿公堂了。

後來鄭恩寵給上海市政府拘留﹐控以「為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意在阻遏東八塊的抗爭者不要糾纏下去。而本書作者和一些受遷拆事件影響的居民﹐不斷信訪、舉報、投訴﹐直指中共政治局常委黃菊前秘書﹐以及陳良宇親信﹐與周正毅簽署的東八塊拆遷合同﹐涉及合同詐騙。甚至曾把周正毅告將官裏﹐結果拆遷戶敗訴。連居住香港的沈婷的回鄉證﹐也給當局沒收。

沈婷一直不放棄申訴機會﹐2005年﹐當中共要人曾慶紅訪問香港時﹐她就公開拉橫額請願﹐要求中國當局向她發回回鄉證﹐並且揭露上海幫非法拆遷東八塊的內情。

本書作者說﹐她跟著鄭恩寵律師和上海一班貪官鬥﹐「見識了黑暗官場的形形色色﹐學到了二十年也學不到的東西」。雖然如此﹐「東八塊居民被侵犯的利益還沒有得到應有的補償」（頁258）﹐周正毅、陳良宇等已先後垮台﹐作為涉及上海社保案上海最高層官員的陳良宇﹐更遭到判刑﹐那班貪官欠清拆戶的錢﹐依然沒有還。

沈婷指出﹐北京方面雖曾信誓旦旦說過﹐社保案「不論牽涉到甚麼人﹐職位多高﹐功勞多大﹐都要一查到底」﹐可是幫東八塊居民打官司的鄭恩寵﹐卻為此坐了三年黑牢﹐出獄後繼續沒有人身自由。在中國各地﹐維權人士往往成為惡勢力打擊對象﹐前有鄭恩寵﹐今有胡佳﹐反映公權力不彰、社會正義受阻情勢﹐實在不容忽視。2005年12月﹐沈婷就代表鄭律師遠赴德國柏林﹐領取德國法官協會人權獎。

作為祖居東八塊的香港人﹐沈婷從上海到北京、香港﹐都不斷向中央檢舉、申訴﹐受到恐嚇、凌辱和迫害﹐反映中國今天結構性貪污情況有惡化傾向。沈婷與貪官鬥爭多年﹐沒被送進黑牢﹐相信與她的香港人身分有密不可分關係——上海幫縱使想要整治她﹐始終或有幾分投鼠忌器吧。

這本書是一個最佳個案﹐展示中國官民角力反貪污﹐仍然需要看著北京中央的「主旋律」辦事。對於民間自發的維權事件﹐官方一直採壓制手段﹐不容脫軌﹐擔心有一天擴大變成反建制力量﹐或隨時可能動搖中共執政基礎。

沈婷以一介女流身分多番抗爭﹐以她的切身遭遇告訴了我們﹐如果不出面維護自己的權益﹐反對不合理事件﹐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但在中國現行體制下﹐民告官而又成功的例子﹐實在是鳳毛麟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