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跨省抓捕廣州醫生獲釋 警權濫用受公眾質疑


2018.04.18
feature-doctor 「鴻茅藥酒」董事長鮑洪升(小圖)被指為此次跨省抓醫生的始作俑者;而「鴻茅藥酒」的製作過程顯示,添加了大量被指存在安全隱患的中藥材。(新華網截圖,於2017年春、內蒙企業家聯合會官網,於2017年11月)

因質疑「鴻茅藥酒」的安全性,被內蒙警方跨境抓捕的廣東醫生譚秦東,被拘押三個多月後,周二(17日)取保獲釋。官方除有限度表態外,對於公眾質疑公權力被濫用的問題,依然拒絕回應。(黃小山 / 戴維森 報道)

在廣州行醫的譚秦東,周二(17日)晚6時許從內蒙烏蘭察布市涼城縣看守所獲釋。其呆滯的表情和狼吞虎嚥食麵包的照片,在拘押三個多月後再次在網上出現。

在此之前,其妻對外發布消息稱,譚秦東被抓後一度堅持自己無罪,但在被長期關押之後,他甚至被迫要求堅持對其做無罪辯護的律師,為自己做有罪辯護。

儘管譚秦東在出獄後接受媒體採訪時稱,他本人將這段牢獄生活當成人生的一次修行,但輿論界和其校友群堅信,這些證據顯示,他在獄中遭受了嚴重的虐待。

但至今為止,面對外界鋪天蓋地的質疑,抓捕他的涼城縣警方繼續保持沉默,而僅僅在其官微發布簡短聲明,稱貫徹上級警方的指示。

譚秦東獲釋後,兩名資深媒體人同時發布了相同的意見,批評濫用警權的執法者並未被追究,也並非是司法部門按照法律辦事,而僅僅是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的妥協。這並非是法制的勝利,甚至都談不上是輿論的勝利,因為在類似的問題上,輿論的監督權依然沒有保障。

在譚秦東獲釋前一天,繼醫師協會發布聲明表示關切之後,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也發布通知,要求內蒙食藥監局對「鴻茅藥酒」虛假廣告的相關問題作出解釋,並加強不良反應監測,並稱要嚴處違法問題,直至吊銷批號。

食藥監局在接受《新華社》的採訪中,稱將組織專家將「鴻茅藥酒」轉化為處方藥。

據本台記者檢索顯示,至今為止,「鴻茅藥酒」除大肆宣傳治療各種疾病外,其本身和內蒙食藥監局都沒有提供任何不良反應監測的記錄。而國家藥監局披露其曾發生的137例不良反應,企業方也沒曾提及。

面對官方的表態,一直追蹤此事的媒體人方銳表示,內蒙省檢察院和公安廳、以及藥監部門的表態,依然是讓當事方自查。但這種撇清關係的做法無法保證公平。

方銳說︰就是現在國內形勢都是這樣,它有問題都是自己查自己。你去走信訪,上級單位也會把你的信訪函件轉到下級去。就是它也不查,它也不擔責任,它就一級一級往下壓嘛。就可能這個是糊弄糊弄就過去了,它不可能確保公平公正。

方銳還稱,譚秦東獲釋,得益於成為輿論熱點,大多數無法得到輿論關注的冤案,依然無人糾正。即使是現在,他在採訪涼城縣以及其上級單位烏蘭察布市檢察院和公安後發現,警方和檢察院依然迴避這件事。

方銳同時稱,國家藥監局只是強調,「鴻茅藥酒」獲得藥品的批號,屬歷史遺留問題。但在此後每五年一次的重新註冊中,也沒有人去追究其安全性的問題。而即便是「鴻茅藥酒」因虛假宣傳2000多次遭各地處罰,內蒙食藥監卻從來沒有對其進行過處罰。

此外,「鴻茅藥酒」老闆鮑洪升的經歷也顯示,此前他依靠巨量的廣告投入,炒作過多個曾紅極一時、但事後證明是無效的牌子。這本身也是現有的體制漏洞所導致的非正常現象。

方銳說︰它是出事都是在外地,全是出了內蒙的省市的一些處罰決定。就是你去內蒙的他們自己的食藥監網站上去查,基本上是查不到他們違法違規資訊。比如說這個老闆呢,「鴻茅藥酒」不是他第一個牌子,他之前就炒熱過很多牌子。如果他現在這種現行的制度漏洞不封堵的話,以咱們的國情來說,很有可能是這個牌子臭了,他就換一個名頭,再炒其他的產品。

而美國密切根州立大學生物化學博士、科普作家方舟子周二也撰文對「鴻茅藥酒」的安全性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他指出,其產品中所使用的附子含有致命的烏頭堿,桃仁、苦杏仁中的苦杏仁苷,能夠在消化道裏產生致命的氫氰酸,經常有人因為吃附子、桃仁、苦杏仁喪命。

「鴻茅藥酒」中的藥材已知具有嚴重毒副作用的不止這些,粗粗一看至少有十幾種。他明確指出,這麼多有嚴重毒副作用的中藥用酒精浸泡,其實就是一種毒酒。

另據譚秦東的校友王先生稱,當局不但跨省抓醫生,一位在網上發文聲援譚秦東的校友,也遭電話威脅。

王先生說︰他的同學,因為有切身的體會,他就在網站上發表自己的觀點,聲援了這個校友,然後就被人恐嚇。是個網路電話,說你的孩子還小,你講話注意一點。你說這個企業流不流氓?

王先生還表示,「鴻茅」危機出現後,鮑洪升進行了具有玄學味道的系列危機公關,甚至自稱是成吉思汗的後代,但這種做法本身就讓很多學醫的人堅信他就是個江湖騙子。

王先生說︰你看他這個企業的老闆這兩天他搞公關,讓人覺得他就像一個玄學大師一樣的。他說他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後代,這是很不嚴謹的一種說法。就像大神一樣的,給自己貼個標籤唄,我是成吉思汗的後代,我強大唄,所以我才有這個祖傳的秘方。其實,那些人就說他是江湖騙子。

王先生還稱,從涼城縣官方發布的工作計畫顯示,當地政府今年的一個重要的工作,就是推進「鴻茅藥酒」上市。這可以解釋當地官方為何動用了烏蘭察布市、涼城縣兩級司法公權力去打壓譚秦東。

但至今為止,內蒙古食藥監局、涼城縣政府一直沒有回應本台記者的採訪請求。

此外,據本台記者獲悉,譚秦東雖然獲釋,但今年3月底因為發網文稱伊利董事長失聯而被內蒙警方抓捕並刑拘的媒體人劉成昆、鄒光祥等人至今沒有消息。而在壓力之下,很多媒體人則選擇了沉默。

前媒體人石玉、何光偉周二發文對劉成昆和鄒光祥的命運表示擔憂。何光偉還表示,就伊利集團事件,他決定以個人的名義上書中紀委、最高檢、公安部、要求徹查內蒙警方違法跨省抓人一事。

近年來,內蒙頻繁抓捕在網上批評當地企業的網民。去年底,廣州醫生譚秦東在網上發了一篇名為《中國神酒「鴻茅藥酒」,來自天堂的毒藥》的帖子遭跨省抓捕,關押三個多月後才於周二取保獲釋。

而在此之前,至少已有11名記者和網民,因在網上發文涉及內蒙知名企業伊利集團而遭抓捕,最近的一次抓捕發生在今年3月,媒體人鄒光祥等六人至今仍在拘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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