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查核｜外交部发言人称新疆维吾尔族人口增幅「明显高于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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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初，在评论一份美国国务院关于新疆的报告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否认新疆存在「种族灭绝」的说法，并称在新疆的维吾尔族人口的增长率「明显高于当地汉族人口的增幅」。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检视多份中国官方的人口统计和媒体、学术研究通报，发现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多方资料显示，无论是从1949年以来的整体变化，或是近年来（2010-2020年）的最新变化，新疆的汉族人口的增幅都超过了维吾尔族人口。

深度分析：

美国国务院在6月底发布《2023年国际宗教自由报告》评价新疆现状，内容指控中国政府近年来对维吾尔族实施镇压和种族灭绝。 7月1日，中国外交部行例行记者会上，日本NHK记者请发言人毛宁回应这份报告。

毛宁语气严厉地批评了这份报告，称「所谓『种族灭绝』是美方编造的彻头彻尾的谎言。」她接著表示：「从1953年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到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新疆维吾尔族人口从360.76万增长到1162.43万。 维吾尔族人口的增幅不仅高于全疆人口的增幅，也高于全部少数民族人口的增幅，明显高于当地汉族人口的增幅。」

毛宁所称维吾尔族人口增幅「明显高于当地汉族人口的增幅」，这个说法正确吗？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Asia Fact Check Lab，下简称AFCL）使用多个资料来源进行了核对。

「全国人口普查」中民族人口成长数据

毛宁在评述新疆维族人口时，引述的是「全国人口普查」。因此，AFCL首先检视了中国官方公布的全国人口普查相关数据。

从1953到2020年，中国共进行了七次全国性人口普查。 综合网路及图书馆收藏的纸本资料，AFCL可查到的新疆区域内，维、汉人口的详细资料只能追溯至1982年，也就是第三次到第七次人口普查。

根据普查数据，新疆的维族人口在1982到2020这38年中，净增加566.84万人，成长幅度为95.17%。

至于汉族，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从1982年至2020年，新疆汉族人口净增加563.36，成长幅度为106.57%。

观察在每次普查之间的人口增幅变化，可以发现在1982到1990年、以及2020到2010年两个时间段中，维族人口的增长超过汉族人口；但1990到2000年，以及2010到2020两个时间段，汉族人口的成长则明显超过维族人口。尤其在1990到2000年间，汉族人口增幅达到维族人口的两倍。

因此， 根据可查到的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从1982年至2020年，在新疆的汉族人口总增长超过了维吾尔族的人口成增长。

《新疆少数民族发展报告》记载的民族结构变化

为了获得更早期、更全面的新疆区域人口结构变化的数据，AFCL也查阅了《1949-2009 新疆少数民族发展报告》（下简称《发展报告》）。这本专书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作者吴福环曾任新疆社科院院长，是中国著名的新疆史专家，该书亦被中国官方刊物如《中共党史研究》等推荐。因此AFCL认为，这项报告中的数据也具有官方权威性。

《发展报告》记载了从1949到2007年新疆人口的逐年统计，书中称，其数据来源于《新疆统计年鉴》，应是计算基础不同的原因，书中数据与前述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略有出入。 AFCL将《发展报告》中不同年份的统计整理制图如下。

根据《发展报告》中的统计数字，从1949年到2007年，新疆维族人口从329.11万增至965.06万，成长了2.93倍；汉族人口则从29.1万增至823.93万，增长了28.31倍。

因此，根据《发展报告》，汉族人口在1949年到2007年期间的成长速度，更是远超过维吾尔族人口。

媒体报道、学术论文记录在疆汉族人口快速成长

近年来，在新疆的汉族人口比维族人口成长的快，也是中国官方媒体曾经通报的事实。 《环球时报》英文版2021年的报导称，与第六次人口普查相比，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在疆汉族人口增长了24.86%，而维族人口增幅为16.2%。这些数据也同时经中新网、天山网等多个官方媒体报道，一度引发国际社会关注。

新疆民族人口结构的经年变化一直也是学术界的研究主题。例如，德国弗莱堡大学教授岳安歌（Agnieszka Joniak-Lüthi）曾于2013年发表论文表示，在1949年时，汉族人在新疆人口中仅占百分之六多一点，而当时维吾尔族则占新疆总人口的75%。论文称，到2000年中期，维吾尔族很可能已经成为新疆地区的「少数民族」。论文注释，虽然中国官方统计中维吾尔族总人口依然高于汉族人口，但有学者表示，在新疆的真实汉族人口数据可能会比统计数据高很多，因为很多汉族人移居新疆后，并不会很快把户口迁移到新疆。

在这篇论文中，岳安歌就不同时期汉族人口迁入新疆的特点给出了解释，20世纪50年代，汉族人口透过新疆建设兵团迁入新疆、60年代，中国多地出现的饥荒进一步促进了汉族往新疆流动，而文革期间，知青「上山下乡」活动中也有数十万汉族人口被派往新疆。 80年代，中国实施改革开放之后，在新疆的汉族人口的增长一度趋缓，但从90年代初起，在疆的汉族增幅重新高过维族，这段时间向新疆迁移的汉族人口，首要目标在于追求利润，实现经济，「主要由个人组织，而且大多自愿。」

综合以上数据，无论是人口普查、《新疆少数民族发展报告》或媒体、学术研究，都显示，在1949年之后的总体趋势和大部分时期中，新疆的汉族人口增幅都超过了维吾尔族人口。

AFCL曾于在7月中致电中国外交部，希望进一步核实毛宁的说法的数据来源，接电话的人员先表示「听不太清楚」，之后建议记者联系中国驻美大使馆。但直至本文截止为止，中国外交部和中国驻美大使馆均未回答AFCL的询问。

本文资料来源：

1953与1964的资料 - 《1949-2009 新疆少数民族发展报告》

1982至2020维族资料 - 《新疆的人口发展》白皮书

1982年汉族资料 - 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手工汇总资料汇编，第四册：各民族人口

1990年与2000年汉族资料 - 新疆第五次人口普查公报

2010与2020年汉族资料 - 新疆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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