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假如我是真的”--从万州事件说起


2004.10.21

近日来﹐重庆万州区发生的大规模骚乱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事件发生在18日下午﹐起因是三个街头行人之间的纠纷和打斗。这本来是很常见的市井纠纷﹐但由于当事人之一扬言自己是政府的局长﹐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以花钱摆平﹐引起了围观者的愤怒。当警察赶来带走当事人时﹐围观群众认为是在包庇那个“局长” 。“政府局长打人受到警察包庇”的消息传开后﹐成千上万的群众走上街头﹐堵塞交通﹐包围当地党政机关﹐焚烧车辆﹐还向前来控制局势的警察投掷砖块和木头。

骚乱直到当天深夜才被平息。据报道有数千名防暴警察和武警从临近地区被紧急调入﹐使用了催泪弹和橡皮子弹才将人群驱散。这起骚乱在中共内部已被定性为“突发性大规模群体事件”﹐目前还不清楚一旦如此定性﹐参与事件的当地群众将会受到怎样的处理。

在街头骚乱基本平息后﹐万州警方在当天深夜召开记者会﹐公布打人者的真实身份。原来﹐那个以“政府局长” 身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对别人大打出手的歹徒不但不是什么局长﹐连固定工作都没有﹐是当地水果批发市场的临时工。这个人被带到了记者会上﹐当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万州警方在短短的时间不但查清理当事人的真相﹐而且立即公布与众﹐想来是要告诉那些卷入街头闹事的人﹕你们上当了﹐打人的不是什么政府局长﹐而是一个临时工﹐更不存在警察包庇政府官员这回事。

然而万州警方并没有进一步回答为什么这个临时工在打人的时要扬言自己是局长这个问题。这其实比揭穿骗局更重要。如果万州警方回答了这个问题﹐就等于触及到了当今中国最敏感的社会政治问题﹕由一党独裁所派生出来的官员滥权和霸道。

这个骗子让人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出戏﹐戏名就叫《假如我是真的》。这出戏说的就是一个骗子﹐冒充中央领导之子到处行骗﹐引得很多地方的党政领导都来拍马屁﹐直到骗局被揭穿﹐骗子锒铛入狱之际长叹一声﹕“假如我是真的……”言下之意是假如他真的是中央领导的亲骨肉﹐那么他所享受的一切就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会有牢狱之灾。这出戏在当时被贴上“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标签而禁演。在今天看来﹐这出戏里那个骗子不过是多吃多占了而已﹐他不但还没有来得及爬上省、部级的高位﹐更不会想到会有把上亿元的国有资产转移到海外去的那一天。

那么﹐如果十月18日万州那个打人者真的是局长的话﹐会不会对事件的结局有影响呢﹖当然会有的﹐不过很可能和“假如我是真的”那出戏所暗示的完全不一样。我可以设想﹐由于在当地党政机关之间的关系﹐这个局长可能会在万州区一级收到包庇﹐但重庆市一级的党政领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义凛然地将他抛出来平息民愤﹐中共中央更会就此大作文章﹐要各地党政领导以此为戒﹐同时向全国人民表示对干部中的败类绝不宽容﹐三个代表和四个为民绝不是空话。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群众性抗争以中共“牺牲局部保全体的” 策略而告终﹐中共的“执政能力” 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但是﹐打人的偏偏是一个假局长﹐这无疑使得万州当地的党政领导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不会收到牵连﹐可以把事件归咎于“极少数人” 的别有用心上去。但在中共高层﹐这个“真相” 很可能让他们觉得茫然失措﹐没有了利用的机会。

一场三个人的街头纠纷和一个谎言﹐却引发的一场数万人参加的大规模骚动﹐当局不得不调动数千警察加以平息﹐任何有一定常识和理性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中国社会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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