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禍下生存:艾滋病患者的23年 — 獻給世界艾滋病日和世界人權日


2018.11.27
youtubetn.png 駭人的河南血禍致使艾滋病氾濫成災(資料圖)

血禍下生存:艾滋病患者的23年 — 獻給世界艾滋病日和世界人權日

麻貴紅: “這是替諾福韋國產的、 拉米夫定國產的、 克力芝不是,但是喫了副作用挺大的,沒辦法也得活命啊。”

這是麻貴紅喫抗病毒藥物的第14年,她的身體已逐漸對藥物產生了耐藥性。23年前,她和丈夫一起跟隨政府號召,在河北廊坊參與賣血。2004年,她突然消瘦,而且腹瀉不止,在醫院檢測之後被確診艾滋病毒感染。同時還染上丙肝的丈夫剛剛在去年冬天去世了。

高耀潔說: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永遠是個歷史的迷。”

“救死扶傷”還是艾滋輸送?

2018年,是中國國家第一夫人彭麗媛擔任世界衛生組織艾滋病防治親善大使的第七年,血漿經濟也已經過去了約30年之久。1986年,爲防止從國外血液製品傳入艾滋病毒,中國將血液製品列爲禁止進口的藥品物種,從此血液製品需要自給自足。大批的醫院、衛生醫療部門、私人機構打着“獻血光榮、救死扶傷”等口號標語開設血站。用800毫升血換來四、五十元人民幣的收益吸引着一批批生活艱難的農民。賣血風潮席捲全國,特別是在偏遠的農村縣城。在血漿經濟最巔峯時期,僅在河南一個省被衛生部門批准的血站就有230家。這些沒有消毒的針頭、離心機、和醫療器械的“救死扶傷”隊成了運向無數無辜家庭艾滋病毒的輸送中心。雖然河南省衛生廳聲稱河南省截止2010年底只有不到五萬人感染艾滋病,但長期從事中國艾滋病調查的高耀潔醫生,以及法國《解放報 》援引的對河南省感染人數的估算都在一百萬以上。揭露河南血禍的王淑平醫生更是在1995年就推測,當時全國感染者即可高達500萬以上。

高耀潔: “80年代就開始死人,那時還不知道有艾滋病,賣血。90年代初就死人了。我是96年遇到艾滋病我還不認識。輸血的感染比賣血的還多,現在只是不公開而已。不是河南,而是全國性的這個問題。”

受害者們無奈的堅持

在河南艾滋疫情產生和爆發期間任職的李長春、李克強、劉全喜無一被問責,反倒青雲得路。相比之下,還活着的感染者們過得如何了呢?

多年來,艾滋病患者面對着嚴重的醫療歧視,經常被醫院拒診。

麻貴紅: “我們當地的醫院,只要是是你是這個身份,(要是得了其他的病)都建議保守治療不手術,他就說技術不行,這肯定是一種推辭吧……”

儘管如此,他們並不會輕易地放棄自己的生命。麻貴紅在2005年發起了河北“半邊天感染者互助組織”,向小組成員普及艾滋知識和前往政府上訪維權。在她們的努力下,2012年,河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做出了給予血禍受害人醫療和生活等補助政策。但時過近七年,在物價上漲和通貨膨脹的社會環境下,這些補助對受感染的農民來說可謂杯水車薪。

麻貴紅: “(補助)合起來就是一個月1100,這1100按照物價現在那麼高,根本就什麼都幫不了。”

已經喫藥10多年的麻貴紅,跟許多因血漿經濟而感染艾滋並的患者一樣,出現了耐藥性和各種藥物副作用的問題。

麻貴紅:  “ 有的(藥喫完)是胃不舒服,就是喫不下東西,還有的就是替諾福韋也是傷腎的,一般喫完了,好多就是腎出現了不好的檢查結果。”

爭取和申訴面對的必定是阻攔和打壓

爲了緩解耐藥性,他們在最新向政府提交的訴求中表明,希望政府提供三代以上抗病毒藥物。不難想象,所有的爭取和申訴,都時常面臨政府的阻攔和打壓。

麻貴紅: “肯定阻攔,一般都是要知道你去了就會半路截訪吧。比如說開這個十九大或是兩中全會這個階段,如果身份證亮出來,會被警察查,還能扣下,扣下然後聯繫當地政府。”

今年已經85歲的原中國健康教育研究所所長陳秉中教授從2010年開始深入100多個艾滋村,探訪了上千個血禍受害人。他記錄下了許多艾滋上訪患者的艱難困境,有的因不堪生活和精神的雙重重擔而選擇自殺。陳秉中還有那些常年爲艾滋病受害人奔走呼籲的高耀潔、艾曉明、甄江華、萬延海、胡佳等都曾被打壓和威脅,有的至今還流亡海外。

陳秉中: “他們得了病以後,政府就撒手不管了,當他們向政府討說法、上訪的時候,結果政府對他們殘酷地打壓。來到北京都給他抓到北京的一個收容上訪的黑監獄,叫做九敬莊……只有讓他寫了保證書,說你不要再上訪了,才放你回家。”

不承擔責任怎能杜絕事故?

不能直面災難、承擔責任,就無法杜絕事故。2016年,浙江省中醫院檢驗科主管技師趙金方重複使用醫療用具導致5位婦女感染艾滋;2017年,湖南衡陽7旬老人餘良幼在南華大學第一附屬醫院輸血感染艾滋;同年,貴州一名兩歲的嬰兒在貴陽市婦幼保健院接受治療和輸血後感染艾滋,此外,還有一批批血友病患者因輸入上海生物製品研究生產的 “凝血八因子”血液製品而感染艾滋病、丙肝等傳染病。這些被動感染者訴諸司法的努力卻大多以失敗告終。

陳秉中:“他們最希望的一個就是,第一個,他們是受害者,他們應該得到公平和正義。”

更令人擔憂的是,在世界艾滋病感染率和死亡率逐年下降的趨勢下,中國艾滋病發病數卻從2011年的兩萬多例(20450)增長到2017年五萬七千多例(57195),僅靠疾病預防控制局的數據推算,增幅就已超過一倍。中國高校的艾滋疫情也讓人憂慮。中國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防治中心官方數據顯示,從2011年至2015年,中國15至24歲大中學生感染艾滋病的人數年均增長率達35%。

陳秉中:“在大學校當中,對這些青年學生以及對社會的青年,對艾滋病的宣傳、預防、知識,做得相當不夠。如果說知識都傳播給他們了,他們有了這樣的知識,就等於給他們注射了預防艾滋病的疫苗了。”

一個人的命運因爲一次“意外”被改寫,一個家庭的悲劇因爲一次“疏忽 ”被判定,一個村莊的生命因爲一次“失職”被終結,他們的眼淚不應該獨自流淌。因爲,“不要問喪鐘爲誰而鳴,它就爲你而鳴。”

麻貴紅:“ 更希望大衆們還有些機構,都應該理解我們能有一個好的機制和政策,這樣纔是有效的,能夠預防艾滋病。”

 

製作:郭亞薩

監製:張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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