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的普遍腐败 (刘晓竹)


2005.01.20

(特约评论文章只代表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记得恩格斯说过,政府的恶劣只能由臣民的恶劣来解释,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统治者的劣迹昭彰是与被统治者的腐败相联系的。鲁迅讲到中国国民的劣根性,一部《阿Q正传》不就是讲这个问题的吗?有人说这是愚昧导致的,我不这样看。人的天理良知是人生来具有的,不用从外面去求,因为本身俱足。任何人不能把良心这个东西拿走,孔子说“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孔子没有错,这个“志”的确不可以“夺”,但是这个“志”可以被腐败。

政府的宣传机器从来否认人民腐败的可能性,毛泽东曾经天天把“人民万岁”与“人民伟大”的口号挂在嘴边,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阴谋,如同毒品吗啡,它让人民在迷幻中继续腐败。因为很清楚,只有保持人民的继续腐败,才能继续剥夺人民的自由。中国官场为什么那么腐败?因为中国人民容忍这种腐败。那么,为什么中国人民比其他人民更能够忍受这种光天化日下的腐败?更能够接受这种令人发指的不公不义呢?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中国人民自己已经腐败了,中国人民自己已经习惯于不公不义了,所以才有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对腐败与不公不义的忍耐性,不妨叫做“可持续性腐败”,它恐怕比“可持续性发展”的道理还要硬。

不错,中国人民反对腐败,不过要具体分析。大多数人反对腐败,已经不是反对腐败本身了,而只是反对别人比自己更腐败。换句话说,一旦自己有机会腐败,就会与那些被痛恨的腐败者一样腐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不能说人民不痛恨腐败。但是,到底是痛恨腐败呢?还是痛恨自己没有腐败者的腐败机会呢?似乎已经说不清楚了。

有句话说,老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然而,对于腐败的人民而言,他们忍受专制的能力可以是无限的。一个有能力的专制者很难统治几百万没有腐败的人民,但一个昏庸的暴君可以轻而易举地奴役上亿的腐败了的人民。这就是十八世纪末发生的历史事实。英国对于美国与印度两个殖民地的政策是完全一样的,但却有完全不同的后果。美国因为不能忍受不公正的税收而走向独立革命,而印度则继续忍受越来越重税收负担,甚至到无以复加的税收导致饿死数百万人,还在继续忍受。为什么呢?因为美国人民没有被腐败,吃不下那狗屎,而印度人民被层层腐败了,吃得下那狗屎,如此而已。那些帮助英国人收税的印度官吏,层层腐败,权力大的大腐败,权力小的小腐败,没有权力的老百姓人只想弄一点权,连卖火车票的售票员也要弄权,从没有卖票特权的人那里多诈取一点腐败的果实。谁也没有想到,两百年前印度人民的悲剧,正试图在中国上演。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呢?这是人人吃狗屎,同时人人尽量给其他人吃狗屎的国度。生活在这样国度的人民,不可能享有自由与尊严。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有尊严而有自由,还是因为有自由而有尊严。但起码这两者是分不开的。没有自由的尊严是逆来顺受的尊严,是奴隶的尊严,包括那些耀武扬威的官僚,在本质上统统是奴才。反过来说,没有尊严的自由是乱七八糟的自由,是低级的、动物性的自由,这种滥自由与滥专制其实互为表里,因为是烂在一起的。

我说中国人民普遍腐败,但不是全部腐败。所以,中国的当务之急,除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让一部分人不腐败的少数人先达到自由而尊严。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就让我们自己来努力,给那些争取自由的人以我们的尊重,以及让我们尊重的人都是向往自由的人。不然的话,中国的前景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社会分化:一边是潘金莲,一边是武大郎,即潘金莲式的精英,统治着由清一色武大郎所构成的社会大众。

人民的腐败说到底是一种文化的腐败,是文明的腐败。怎样战胜这种腐败?首先要打破腐败的专制与垄断,也就是在潘金莲与武大郎之外,找到行者武松的声音,也就是不吃中宣部的狗屎的声音。大家想一想,如果人民只能“唱支山歌给党听”,或者如果人民不能唱山歌给自己听,或不是发出自己的真实声音,不是人性内在的希望与憧憬,而是中宣部假大空的东西,那么这就是人民的脑死亡,就是民族灵魂的腐败。但是,只要还有少数的武松在唱歌,不吃中宣部的狗屎,那么这个民族的灵魂就不会枯萎死亡,相反,它还会化腐败为营养,如同腐败沃土上的绿色森林。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员刘晓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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