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中國留學生撐香港遭死亡威脅 用法律自衛
美國水牛城大學一景
近年來中國政府有意加強培育年輕一代的極端民族主義意識。這些受洗腦教育影響的愛國青年們出國留學後，變身爲“戰狼”，宣揚中國官方敘事之餘，還攻擊異見者。而在美國水牛城大學就讀的中國留學生劉天宇，卻是一個異類。喜歡獨立思考的他曾在微信上發圖支持香港抗爭，遭到“小粉紅”們的羣起圍攻，甚至死亡威脅。劉天宇1日接受本臺記者韓潔的專訪，講述了他“大戰”“小粉紅”，維護言論自由的經歷。
記者：天宇您好，可以先請您介紹一下事件的經過嗎？
劉天宇：我2019年10月上旬在微信朋友圈裏發表了支持香港抗爭運動的圖片。11月20日那天，水牛城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的幾個中國學生髮現了我在微信上的圖片。當天，我就收到了上百條的辱罵和人身攻擊信息，其中還包括死亡威脅，其中最嚴重的有兩個人，他們給我發了一個視頻，在視頻裏出現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人說，三天之內殺了你，把你的骨灰都給你揚了。還有一個人說，你要說話得注意身份，然後有一個舔刀子的動作，說我要弄死你。我當天就跟我們學校的國際生服務處聯繫了，然後他們就報警了。我第二天到警局去做的筆錄。
記者：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選擇沉默。是什麼驅使您採取法律行動的呢？
劉天宇：我當時腦子裏閃過三種打算。一是沉默，躲了；還有一個就是罵回去；第三種方式就是用法律的方式解決。我現在在美國，還是比較安全，稍微遠離體制的迫害。如果我們都不敢說話的話，那麼那些在國內的人就更沒法說話了，整個社會就會更沉默。我有這個義務把這個事情表達出來，所以我不想沉默，我也不想跟他們對罵。這個事情不僅要做給我自己看，我也要做給世人看。現在國內經常說香港人是暴徒，支持香港的人也是暴徒，那麼我們就要把這個事情交給世界人民去看一看誰是暴徒？誰是和平的請願者？
記者：經歷了大批人對您的辱罵、甚至威脅，您是否感到害怕？事件對您造成了什麼樣的困擾？
劉天宇：這個事兒對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衝擊。爲什麼我在自己朋友圈兒裏發的照片兒能夠被暴露出來呢？我懷疑（水牛城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官方微信羣）裏頭，有專門的人去監控微信羣裏其他學生的言論，逐個的去點開這些人的朋友圈，去看每個人在說什麼話，觀察他們的思想和動向。
害怕肯定是很害怕的，但更多的是驚訝。我沒有想到這些人能夠說出這種話，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僅僅是因爲一些觀點的不同，因爲我的一句話就對我進行死亡威脅，冒天下之大不韙。我沒想到現在這些學生能夠瘋狂到這個程度。
記者：學校報警之後，事件的處理結果是什麼？
劉天宇：2019年11月20日報的警，去年3月底警察完成調查，他們認爲事情沒有到需要起訴的程度，然後他們把這件事情轉給了學校的學生行爲與倡導處（Student Conduct and Advocacy）去處理。他們去年春季學期結束前給出了處罰。然後今年的1月份，（學生行爲與倡導處主任）給我發（涉事者的）處罰通知。
記者：學校方面似乎對涉事者的處罰沒有您希望地那樣嚴厲，您會失望嗎？
劉天宇：我的要求是希望給（最嚴重的）涉事人停學處分，但學校給我的理由是對於初犯而且沒有進行暴力傷害的，最高就是給留校查看。既然學校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那麼我也接受。我還是比較感謝美國學校的老師，學生處的工作人員，他們在很多方面都挺照顧我的。我感覺美國社會確實是很好的。
記者：對於其他辱罵您的同學，您希望追究他們的責任嗎？
劉天宇：這件事情至少涉及上百個人。我的意思是隻給最嚴重的人非常嚴重的處分，其他人如果沒有特別嚴重的事情，就可以暫時先不追究了。他們都是被洗腦的，既可憐也可恨。我還是希望能夠對他們進行感化教育，對他們一個警示。畢竟我是在大陸土生土長了三十年的人，對大陸、同胞我是有感情的，我希望我的國家、我身邊的人都能走在一個正確的道路上。
記者：您的遭遇讓我想起了杜克大學學生王千源的事件。就您觀察，爲什麼“小粉紅”們會越發暴力？
劉天宇：小粉紅們的思維方式和文明國家受過正常教育的人的思維方式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們不是說你有表達的權利，我也有表達的權利，我們把東西擺出來讓別人去看，充分享受美國憲法賦予我們的言論自由，他們不會這麼去做。他們是我不讓你說話，我要把你的嘴封上。關鍵的是（中國）體制教育的問題。國內很多人的言論都被壓制，他們把這個東西帶到了美國。
我反對一切暴力，包括反對專制權力對人民施加的暴力。對於和平請願的壓制、言論自由的扼殺，是我最痛恨的。我之所以在朋友圈發（支持香港抗爭的）圖片，第一是希望大家能夠關注這個問題。第二我也歡迎大家跟我來討論，不是死亡威脅、辱罵，哪怕大家觀點不一樣也好，可以坐下來說，充分交流。
記者：您認爲“小粉紅”是否會喫一塹，長一智？
劉天宇：很難說。有可能經歷了這件事以後，這一屆的學生會收斂，但是每年國內又會有很多學生到水牛城大學讀書，他們在國內又接受着那樣的（洗腦）教育，國內體制如果不變化的話，我不會很樂觀。這不是個別現象，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應該怎麼辦？可以怎麼保護自己？據我所知，還沒有誰真正使用法律或者單位條例制度對這些人進行過懲治。所以我希望告訴大家，你是可以用法律來保護自己的。美國的法律支持言論的自由，不同意暴力、煽動暴力以及對他人進行傷害或者威脅對他人進行傷害。如果一些沒有被中共完全洗腦的學生出國以後，他願意發表觀點，又受到了同學的排擠、威脅，他們可以用我的這個方法保護自己。這纔是我要把我遭遇說出來的原因。我認爲我說的所有的話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歷史的考驗；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良心。
記者：謝謝你接受我的採訪。
本臺記者嘗試聯繫水牛城大學學生行爲與倡導處以及大學警方，直至截稿時尚未收到正式回覆。一旦有回覆，我們將繼續跟進更新。
（記者：韓潔 責編：申鏵 網編：洪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