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mu退貨罰款制度引爭議 上百商家湧向廣州總部維權
電子商務平臺Temu徽標
路透社
近日，有消息傳出，上百名爲Temu（海外版拼多多）提供商品的中小商家被該平臺的退貨罰款制度扣取了總額破億的罰金。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他們只能前往Temu的廣州總部抗議。Temu 在薄利多銷的背後壓迫上游廠商的問題也因此引發外界關注。
過去這一兩年來，來自中國的平價電商平臺Temu（海外版拼多多）在美國大受歡迎，據德國數據網站Statista統計，2023年，Temu 榮登全美下載量第一名的購物應用軟件，有着一億兩千多萬的下載量。
Temu 上價格低廉的商品和極易退貨的售後服務是其最受歡迎的地方，其營銷口號“像億萬富翁一樣購物”（Shop like a billionaire）揭示了其在美國廣受歡迎的原因——你可以在網站上買到一美元的手機殼、三美元的T恤以及五美元的夏季洋裝。
Temu 上百店家被扣罰百萬 維權多次仍求助無門
不過，據中國媒體《中國證券報》近日報道，在Temu商品低價、易退貨的背後，實際上是透過剝削上游的國內中小商家換取而來。7月22日和7月29日，便有數百名Temu商家前往Temu的廣州總部進行維權抗議，他們表示，自己的商店因爲不明確的售後問題被平臺罰款，導致他們身欠百萬、現金流出現問題，已付不出工廠工人的工資。
在Temu上販賣飾品的鄭龍（化名）就此告訴《中國證券報》，他在Temu上的四家店鋪總共被罰款了160萬元，平均每家店每個月都被罰了幾萬。而來自浙江台州的服飾類賣家張華（化名）也說，他被Temu罰款以及暫時凍結的資金總計101萬元。
張華談到，Temu 在罰款時並沒有告訴業者服飾具體是質量或尺碼哪裏出了問題，儘管在全託管模式下，服飾的尺碼和質量已經通過了平臺的事先檢驗。此外，他還提到，Temu 經常延遲罰款，有時罰款會在交易後的半年到一年纔會執行，這導致商家一次性被扣罰數百萬，而無法在看到小額罰款後及時停損、停止經營。
針對相關情事，張華認爲，Temu 是在透過犧牲國內供應商“站隊”海外消費者，這樣的機制也助長許多外國消費者透過鑽退貨漏洞“線上零元購”，國內業者則因爲罰款根本賺不到錢。
據報道，自今年五月起，前述的受罰商家便開始前往Temu總部以及當地的信訪部門申訴，然而依舊求助無門，因此他們只能在7月22日前赴Temu總部前抗議。香港衛視報道，有商家在抗議現場表示，Temu的罰款機制目前至少影響了279家商戶、涉及1.14億人民幣的罰金，由於受罰的多爲中小店家，它們多數無法負擔如此鉅額的罰金。
7月28日，廣州拼多多總部
— 李老師不是你老師 (@whyyoutouzhele) July 29, 2024
大量被罰款的temu商家再次前往圍堵抗議 https://t.co/vca5rKdJld pic.twitter.com/YFKCCjxOjV
商家抗議上熱搜 拼多多否認剝削商家
針對此次的抗議事件，拼多多回應了《中國證券報》表示：“平臺不會去賺商家違規罰款這個錢，罰了也是賠給消費者。”而拼多多的內部員工在匿名接受採訪時也指出，此次的“鬧事”商家實際上只有十多家，剩下都是這些商家找來圍事的人。他透露，此次前往抗議的商家以服飾類銷售爲主，這些商家轉戰跨境電商希望能借此消化庫存，不過，當商家出現虛假髮貨、尺碼不符、僞造標籤時，平臺就此祭出罰金處罰是爲了維護消費者權益。而抗議的商家希望透過“按鬧分配”引起關注，對合法經營的商家並不公平。
前述的消息流出後，“拼多多旗下平臺Temu惹怒賣家”的話題一度衝上微博熱搜，中國網民普遍批評Temu偏袒海外用戶，使國內的中小商家成爲了平臺內卷的犧牲品。網民們紛紛表示：“規則對商家明顯不利，明顯偏袒買方，外國人買中國商家產品，只收貨，不花錢……讓中國公司免費爲外國人提供商品。”、“沒想到竟然可以罰這麼多錢，這些小商家碰到這種僅退款平臺，真的是遭不住。”
不過，美國馬里蘭州羅耀拉大學商學院教授丁弘彬在接受本臺採訪時則對於拼多多的海外銷售模式有不同的看法。
丁弘彬指出，包含Temu在內，任何零售業若想攻佔歐美市場，良好的售後服務跟品質保證至關重要：“拼多多花了很多錢在經營平臺，所以Temu可以在短時間內在歐美市場快速崛起，但是他賣的產品事實上大部分是沒有品牌的，所以爲什麼人家會去買這些從來沒聽過的品牌?基本上就是因爲拼多多平臺的行銷力，以及平臺所提供的相對保證。”
丁弘彬表示，Temu的罰款機制旨在維繫平臺的口碑，這也是其唯一能與歐美電商競爭的方式：“一旦這個平臺不被終端消費者信任，這個平臺可能就垮掉了，在個別品牌的品牌力不夠的時候，他用平臺的品牌力去把大家都托起來。……以中國中小製造商來講，我可以理解他們本來毛利就不高，他是以量取勝，靠賣很多很多賺取合理的利潤，（但是）在他自己沒有能力完成歐美市場對於品質和售後服務的要求，自己又沒有品牌的時候，他很自然的跟拼多多平臺就會有很不對等的關係。”
丁弘彬補充談道：“你說他（Temu）是不是爲了國外的市場、討好國外的消費者，來壓低中國國內製造商的報酬？的確是可以這樣說。但你說這樣不合理嗎？我覺得也不盡然，因爲如果中國中小企業主有能力自己出去做、能拿翹的話，他可以自己出去賣呀，但是他自己做不到，只能依靠拼多多。”
深陷壓榨疑雲 Temu低廉價格依舊吸引海外消費者
與此同時，外界好奇，隨著Temu壓榨國內上游廠商的消息傳出，是否將影響海外消費者購買Temu的意願？
對此，時常在Temu上購買居家用品的美國民衆Michael告訴本臺記者，儘管知道平臺會壓迫商家，他還是會持續購買Temu：“我之後在購買時可能會稍微想一下這件事，但是因爲Temu銷售的價格真的很便宜，所以我想我還是會持續購買。像是同樣的燈類裝飾，我可以在Temu上用半價或更少的價錢購入，雖然這些裝飾可能就沒有品牌，但帶來的效果是一樣的。同時，如果商品質量很差，我一樣還是會退貨，因爲我真的用不到質量很差的東西。”
另一位頻繁光顧Temu的美國買家Chloe也表示，因爲Temu存在不詢問退貨原因、以及對太便宜的貨物會基於運費考量不會要求客戶將貨品歸還的優點，使得她身邊的一些朋友會頻繁使用退貨功能“薅羊毛”免費獲得商品。不過，在知道優惠的退貨服務背後是平臺對商家的壓迫後，Chloe表示，她會避免和周邊的朋友一樣從事“薅羊毛”的行爲，同時，也會盡量減少退貨的頻率。
Chloe說：“我之前以爲這些退貨費用是Temu自行吸收，他們也不會詢問詳細理由，只要申請就可以馬上退貨，也不用審覈。如果知道是上游廠商要承擔這些費用我應該就不會退貨了，除非有太離譜的商品瑕疵。畢竟Temu價格真的不貴，身爲消費者應該要知道這樣的價錢就是必須承擔商品品質不好的風險。”
記者：唐緣媛 責編：梒青 網編：洪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