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简单的话说深刻的道理很难吗?(王丹)


2015.02.09
M0802TH1photo1.jpg 图片: 王丹吁当局“六四问题愈早解决愈好”。 (资料图片/记者萧融摄)
Photo: RFA

各位听众朋友:曾几何时,不管是中国大陆还是台湾的学界,流行使用学术语言表达观点,进行论述。学术语言当然没有什麽不对的,学术问题本来就应当用学术语言表达。问题在於,在我们有些学者看来,所谓“学术语言”就是一些诘屈聱牙,抄袭自生硬翻译过来的西方学术论述,非本专业领域的人很难顺利理解其意思的术语,似乎越是让人看不懂,越能显示自己的学术水平。

我们来举一个例子(因为对事不对人,我就不注明作者和文章的题目了,因为重点不是人和观点,而是表达方式),大家可以试着理解一下作者到底想说什么:

“奠基于‘不家庭’的政治基础,若有‘左统的酷儿’思惟,就得将传承的认识论提升到不可(能)让血脉占到便宜的‘超克基因’情境里,坚持思想与知识是由处於耦合时空的每个主体与位置化身,喋喋不休且反覆不已地凝视历史,让这些纠结欲望与推动历史的刻痕镶嵌在肉身神魂的各处。”

请问各位读者,你们看懂了吗?反正我是看得吃力又皱眉。我当然大致可以知道作者的立场和观点,那是因为我本来就知道这位作者的立场和观点;但是经过这样的表述,连我就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了。当然,这完全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学术水准太低,无法接轨最当代的理论;不过我也可以肯定,能够流利顺畅地理解作者的表述的读者,甚至是学者,也应当不是绝大多数吧?

我的问题是,对於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社会和事件的分析和表述,一定要用这麽费劲的方式吗?我们写出一篇评论或者论文,难道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明白自己的观点吗?否则,何必发表在公共论坛上呢?一个思想者,一位理论家,他的表达方式,是应当让人看得懂,还是应当让人看不懂呢?

记得我在哈佛念书的时候,恩师李欧梵先生非常推崇以撒亚。伯林的思想,要求我们一定好好好阅读他的经典着作。而欧梵师推荐伯林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说伯林的文笔非常优美,不仅言简意赅,不卖弄词藻,而且表述方式引人入胜,用很简单的语言表达的,是很深刻的道理。我们也都知道,上个世纪最着名的政治哲学家汉娜。鄂兰,她对共和主义,极权主义,存在主义等等高深的知识体系都曾经又深入的研究,但是她最着名的特点就是用“讲故事”的方式阐述思想。她洋洋洒洒的一大部《极权主义的起源》,我想任何一个高中以上学历的学生都可以看得懂。而英国哲学家罗素那本《西方哲学史》,更是简直可以当作一部文学作品来看。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这几位先贤的知识水准。

简言之,我个人非常不喜欢那些大量使用莫测高深的所谓“学术术语”,堆砌一些生硬的甚至是自创的词汇的学术文章,我认为,真正高深的学问,一定可以用很亲民,很简洁,很易懂的方式表达出来,换句话说,很多看上去很吓人的难懂的论文,其实只不过是掩饰自己的知识体系的凌乱和没有中心思想而已。

最后让我们看一段本雅明的《历史哲学论纲》中的论述,看一看,思想也是可以这样表达的:

“天使的脸朝向过去,他看到的是一场单一的灾难,这场灾难将残骸抛弃在他面前。天使想停下来唤醒死者,把破碎的世界修补完整,可是吹来一阵风暴,无可抗拒地把天使刮向未来。这场风暴就是我们所称的进步。”

请问,用简单的话说很深刻的道理,很难吗?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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