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誠四十歲生日 回放五年前節目

*陳光誠四十歲生日,全家處險境*

2011.11.15


     今年11月12日是盲人維權人士陳光誠的四十歲生日。

    山東盲人維權人士陳光誠去年去年9月9日刑滿出獄,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法定自由的他與妻子袁偉靜,至今一直被當局指派的人重重圍困在家中,並多次被毆打,健康和人身安全處於險境。

    近期中國各地有各界人士陸續前往他所住的沂南縣雙堠鎮東師古村,想去看望陳光誠夫婦,都受阻遭毆打搶劫,沒有人能夠進他家見到他們。

    在陳光誠四十歲生日的時候,回放五年前陳光誠在獄中服刑時,我採訪他的太太和親友後,製作的節目,其中也有陳光誠入獄前接受我採訪的錄音片段。

     時過五年,陳光誠和袁偉靜正在被圍困虐待中備受煎熬;五年前在節目中接受採訪的陳光誠家人、親戚和村民,也被監控噤聲;北京的律師、法學博士遭酷刑後被噤聲……

    在此回放五年前的節目,讓他們的聲音在天地間再次迴響。

    省思中國五年來的走向,關注危難中的陳光誠和家人及中國維權人士。


    盲人陳光誠的眼睛

    * 陳光誠三十五歲生日*
    
    11月12日是中國山東盲人維權人士陳光誠先生三十五歲生日。

    陳光誠先生現在被關押在臨沂市沂南縣看守所。到目前爲止,世界各地寄給陳光誠和他太太袁偉靜的祝福卡片,已經有五萬多張。
   
   * 陳光誠揭露“計劃生育”中的暴力侵權*
   
    陳光誠於2005年公開揭露山東臨沂地區在“計劃生育中”的暴力侵權問題。陳光誠先生也多次在“心靈之旅”節目中接受過採訪。
   
   2005年9月8日,陳光誠在“心靈之旅”節目中接受我的採訪,談到當地“計劃生育”中的暴力問題。
   
   陳光誠說:“這個‘暴力計生’,給人造成了一些傷害。有的人被抓去打傷了,有的人被非法拘禁。所有已經生育二胎的,都要叫他們去‘結紮’,必須去,不去就派人去抓,而且這裏邊很多已經生育二胎的都是在法律範圍內給了‘準生證’的。

    還有不是經允許已經懷孕二胎的,那不管胎兒多大,都要拉去強制墮胎。有一個費縣那邊的人叫陳希榮(音),兒媳婦叫李娟。李娟當時被拉去作墮胎的手術了,還有兩天就到預產期了。。。有的孩子弄下來還會哭,但是大夫作一下手腳,他就不哭了。還有的孩子弄下來的時候,接着就被這些大夫們裝到袋子裏拿走了。如果找不到當事人,就會把她的兄弟姐妹,父母,岳父岳母,甚至親戚鄰居抓起來,關到鄉鎮‘計生委’,以此來要挾當事人過來作手術或者是流產。
   
    如果當事人還不來,在我們縣還比較輕,其它那些縣,當事人就遭到毒打。
   
   
   問:“在多大範圍內存在這樣的問題?”
   答:“據我收到的諮詢電話來看,我們臨沂市三區九縣沒有一個地方沒有。
   我們要對這些違反國家法律從事這種活動的人提起訴訟,而且當事人都跟我們簽了委託代理。
   
   * 陳光誠和袁偉靜受到監控和暴力傷害 *
   
   去年9月9日,當時已經被當局軟禁在家中的陳光誠,座機電話和電腦網絡又被切斷,陳光誠和他的太太行動受到監視和控制,多次被跟蹤人員暴力傷害。
   
   陳光誠的太太袁偉靜講了其中一次。
   
   她說:“2005年的12月27日,冬天的時候做些煎餅,作爲儲備的食物。每家每戶都在做,就在我嬸嬸家,離我們家有二十米距離。他們(跟蹤的人)七、八個人上來抓我,把我從制煎餅的地方拽出來,六個人抓住我的兩隻手腕,抬着我的腳脖,因爲我身體較重,衣服又被拽到上面去了,腰部就全裸露在外面,在地上磨,你想想磨了二十米遠。地上都是沙子,他們就是這樣拖着,我當時疼的掙扎,他們就是這樣兇狠,大約二十多個男的,一直跟着過來的。
   
   抬到大門口時他們就說‘扔到這個地方,讓她自己回家吧’。這時候我感到腰部就像撒了辣椒水一樣。用手摸了一下,粘糊糊的,手上都是血了。
   
   *陳光誠簡介*
    
   陳光誠先生畢業於南京中醫藥大學,家住山東臨沂沂南縣雙堠鎮東師古村,陳光誠是家中五兄弟中最小的,在他不滿一歲的時候,因發高燒雙目失明,直到十八歲才進入盲人學校讀小學一年級。1992年二十一歲的時候,他開始參加維權活動。陳光誠先自修,後進修法律專業,全時間從事維權活動。
   
   去年年底,陳光誠入選香港《亞洲週刊》2005年“風雲人物”,今年五月
   
    又入選美國《時代》週刊今時今日對世界最有影響力的一百人。《時代》週刊形容這當選的一百人“以權力、才華或所發揮出的道德榜樣在塑造我們的世界。”
   
* 陳光誠案目前進展 *
   
    今年3月11日,陳光誠被警方從家中帶走。在他委託的律師8月8日得不到允許出庭的情況下,8月24日,陳光誠被以“故意毀壞財物和聚衆擾亂交通秩序罪”判刑四年零三個月。陳光誠提出上訴,受陳光誠委託的二審辯護律師李勁松、李方平二位先生把三十多個證人的證言作了對比分析,提出質證意見,寄給法院。

   臨沂市中級法院以書面形式二審,10月30日裁定,撤銷一審判決,發回沂南縣法院重審。
   
   * 袁偉靜――陳光誠的眼睛 *
   
   陳光誠和袁偉靜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和一個一歲的女兒。袁偉靜現在在家中仍被監控。
   
   袁偉靜在青島化工學院全日制外語系班學習三年,2000年大專畢業,曾經在縣城作過中學英語教師。袁偉靜也和陳光誠一起,從事維權工作。
   
   因參與援救陳光誠從7月17日至今被軟禁在家中的北京維權人士胡佳先生,早在五年前就認識了陳光誠,也瞭解袁偉靜這些年來和陳光誠一起做的工作。
  
   胡佳先生說:“和袁偉靜通過這麼多電話,給我印象特別深的她說的一句話是‘光誠看不見,我就是他的眼睛’,說明她跟光誠是一體的’”。
   
   袁偉靜說:“我是光誠的眼睛。如果有朋友和他交談,朋友的表情,我會向光誠表達;走路的時候,我會向他介紹路邊是什麼情況,遠處是什麼樣的山、是什麼樣的水,路過的地方我能看到的東西,我都會給他介紹。”
   
   * 靜夜細語話姻緣*
   
   自從陳光誠被警方帶走以後,袁偉靜一直在東師古村家中照顧着年幼的孩子和陳光誠七十多歲的母親。母親不幸摔傷臥牀,袁偉靜在牀前料理一切。
   
   夜深人靜,監控袁偉靜的人們還在窗前、門口守着,我撥通袁偉靜的手機,請她講講她是怎樣認識陳光誠,怎樣走進這個家的。
   
   學生時代――
   
   袁偉靜說:“.我也是在農村出生、在農村長大。我父親是教師,母親是農民,.我們姐妹三個。我幾年裏學習一直不錯,是父母的驕傲。進了高中,.那個高中是全縣學習最好學生到那裏邊,我的學習成績排不上名次,對我打擊挺大。”
   
   袁偉靜告訴我,她在高中的時候,因爲一次早晨去體檢,按醫生要求沒有喫早飯,她在課間操時間跑出去買東西喫,被一位老師發現,當衆羞辱,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傷害,長時間抹不掉心理上的陰影。她的學習成績下降,以至於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
   
   光誠的聲音幫我尋回自信――
   
   直到大專畢業一年後,2001年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在當地廣播電臺發佈求職信息,沒有想到藉此認識了陳光誠。
   
袁偉靜細說經過:“當時光誠正好聽到我的聲音。我在廣播中留的是家裏的電話。他給我打電話,他覺得非常奇怪,在農村學英語的大專生、一個女孩找不到工作,很讓人不可理解。他從我的聲音裏聽出來我非常不自信.。他鼓勵我,讓我不要自卑,他相信我是出類拔萃的。我也覺得他的話非常非常有道理。我就說,你能不能給我你的電話?他就真的給我了。
   
   後來我遇到一些好像不能解決的事情,我就給他打電話。後來,有一次電視臺有個招聘老師的信息,是我們縣裏的。我就問光誠,.我說我不敢的。他說,你去試一下,他鼓勵我相信自己,我就這樣去了。
   
   和我一起去應聘那個職位的一共八個人。通過講課以後,結果令我非常驚奇,我講的是第一。當時收兩名,我就進去了。我非常高興,從那一天起,我的自信又回來了.!”
   
初次相見――
   
    問::“你們兩個村子相距多遠?”
    答:“一百多公里,必須先坐車到臨沂,然後從臨沂坐車到這裏來。”
   
    問: “那時候您知道他是盲人嗎?”
    答::“我不知道。.但是他第一次打電話,我說我非常想認識你,想和你交個朋友,如果有時間,我還想去看你。他就說他是一個殘疾人,如果我覺得和殘疾人交朋友有失面子的話,還是希望我不要過來.”
   
    問::“到你們見面的時候,通過多少次電話了呢?”
    答::“四、五次吧。在我真正看到光誠之前,我覺得殘疾人就是坐着輪椅的人。我就是這樣無知。”
   
    問::“那後來怎麼決定去看他的呢?”
    答::“通過和他談話,我當時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太有道理了,太深奧了(笑)!我就覺得,他怎麼懂得那麼多東西呢?
   
    2001年7月21日,當時我就坐着公共汽車來了.,因爲旅途比較遠,到這裏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
   
    問:“您和他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情景?”
    答:“他當時正在午睡,.起來以後就找他的墨鏡,很迅速地把墨鏡戴上,他穿的在農村來說也是比較破舊的。我當時才突然想到,噢,他是眼睛不好。”
   
    問:“初次見面,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呢?”
   
  答:“他就問我電話裏以前談過的一些事情,對什麼事情的一些想法。。。我還是很少開口的。他的話給我。。。他當時是學醫嘛,不僅僅學醫方面的知識非常的精通,他談到到的社會問題也比較多。
   
    有一件事情給我印象最深。他就講, .因爲當時上邊以有一個造紙廠,村子河水受到污染很重,村民喝的水對身體傷害非常大。他對這個事情非常焦慮。 他正是一個學生,利用寒假或暑假時間去上訪,想解決農村喝水的問題。一直上訪到國務院環保局方面。
   
    後來呢,他從英國大使館裏申請了一筆錢,,有個叫聯邦基金還是什麼基金,現在我忘了。然後在村子裏打一個一百多米深的井,他現在在家裏正在執行這個打井項目。我當時聽了非常驚訝。
   
    通過他的講話,我覺得他在法律方面懂得非常多.,我就更加敬佩他了.。”
   
    問:“你們第一次見面談了多長時間?”
    答:“一天的時間吧,。”
   
    問:“什麼時候離開的?”
    答::“我就住在他的家裏.。他可能覺得我當天應該回去吧,但是我直接告訴他,我今天回不去了,如果今天回去,我到臨沂以後就沒有車了。我可能要到明天走.。他說沒有問題,如果你可以的話,可以在我家住下。”
   
    問:“你們談到幾點鐘?”
    答:“超過晚上十二點吧。”
   
    問:“住在他那兒,您怎麼想呢?”
    答:“我那天實際上一點都沒有睡覺。我就躺在那兒回憶他說的那些話。”
   
    問:“無論是當時的表示,還是過後他的解釋,他那時會不會想到,也許將來你會成爲她妻子?或者他要爭取?”
    答:“他可能想過。他就是覺得,雖然我的知識比較匱乏,但是還可以塑造我。他是這樣說我。”
   
    主持人:“美國《時代》週刊還是挺有眼光的,說他們是‘塑造我們的世界’的人物,你看,先來塑造你了!
    (二人笑)
    袁:“他先塑造我。”
   
    問:“後來是什麼時間離開的呢?當時怎麼講?”
    答:“第二天大約在十點以後我就回去了。我說,有可能的話我還會來看你。”
   
    問:“你們第一次見面,他有沒有想要摸摸你是什麼樣子?”
    答:“他聽我的聲音感覺我是一個比較高大的女孩子。我說‘你可以試一下’。但是他可能還是感覺怕會不好意思吧,他就摸了一下我的手。”
   
    愛慕光誠――
   
    問:“以後你們兩個人的關係又是怎麼發展的呢?”
    答:“我回去以後一直在回憶他說的話。我非常想再見到他。稍有一點事情,我就給他打電話。”
   
    問:“光誠比你大幾歲?”
    答:“比我大五歲。”
   
    問:“他每次的回答都能滿足你的願望嗎?”
    答:“他每次給我的回答,我當時可能就不考慮吧,我就是按着他說的走的,我覺得他的話非常正確。”
   
    問:“非常崇拜他,對不對?”
    答:“對。”
   
    問:“後來怎麼樣,你們再見面是在多長時間之後?”
    答:“第二次見面是在8月22日。以後幾乎每個月我都來看他一次。”
   
    問:“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們兩個人的關係就有進一步的發展?”
    答:“應該說是從第二次見面吧。我覺得他就是眼睛看不見,別的方面比我強得太多了。
    我覺得他這個人非常厲害,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夠讀完大學,我非常佩服他,因爲像他這樣看不見的人,在農村多數是通過給別人算命啊,這樣來生活。”
   
    辭去教師工作,爲光誠作助手――
    
     問:“後來是怎麼決定結婚的?”
     答:“在暑假一次我過來看光誠。他正好負責作一個殘疾人的案子,讓我和他一起去。
     我看到一家六口人,四個是殘疾人。一對中年夫婦是健全人,婆婆公公都是盲人,兩個孩子分別在十歲和十三、四歲,是小兒麻痹症。大一點的是女孩,每走一步都是要倒地的狀況,腿彎的非常厲害。 ;小一點的孩子就乾脆不能夠直立。當時因爲是農業稅問題,我就和光誠一起去做這個事情。

    我的改變也是通過認識這個家庭。

    一般情況下,如果父母是盲人,我們只要盡到孝道就可以。但是孩子是我們的希望,我就直接告訴孩子的母親‘我覺得你這兩個孩子沒有多大的希望啊!’她說‘如果單單爲了我自己,我早就不活了,就是因爲我這兩個孩子,我纔會活下去。如果我對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希望,我放棄他們的話,誰還會來爲這兩個孩子負責?’這就是這位中年婦女說的話,她的責任心非常重。

    我覺得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揹着那麼重的重擔。。。實際上她的丈夫精神上已經被打垮了,靠出外打工,他自己有意去偷,去搶,有意去進監獄。但是他的妻子並不是這樣的,她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和光誠一起去作這個案子,當時我覺得這個母親非常偉大。再一個,我就決定放棄我英語教師的工作,我覺得我應該是光誠最有力的助手。”
   
    問:“您提到的這個案子結果怎麼樣?”
    答:“這個案子到最後勝訴了。因爲當時殘疾人不應該交農業稅,但是當地的政府還是向他們收了。通過訴訟,把這個錢要回來了。”
   
    問:“陳光誠先生有沒有拿到過律師執照?”
    答:“沒有。因爲在中國沒有爲盲人考試的試卷。他只是通過自學積累,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從丈夫的哥哥家出發,沒有嫁妝的婚禮――
   
     袁偉靜說:“因爲我知道母親的身體不好,和光誠交往,我不敢告訴我的家人。一直到辭掉工作的時候,家人都不知道我認識光誠這件事。學校告訴我父母我要辭掉工作,父母問我,我就把情況說了,說我認識一個朋友。。。”
    
     問:“光誠眼睛看不見這件事情跟家裏說了嗎?”
     答:“最後沒辦法只好說啦。我父母很傷心,母親把我關在家裏不讓我出門,我就想辦法溜走,來看光誠。
    每次來光誠這邊都會有一些人來諮詢,或者光誠要出去爲殘疾人做些事情,我都和他一起,有時候我甚至一週時間都在這裏。

    因爲當時我父母根本不知道光誠的家在哪裏,我怕他們會找到。我母親有病,我又不敢很大的刺激她,但是又覺得這邊很多事情我必須來做,我就決定和他逃婚。”
    
    主持人:“是私奔”
    袁:“我感覺從認識光誠到現在這種狀況,我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了。到後來我就決定,應該和光誠快點結婚。
    但是我知道,回家坐從孃家來的車,真正體體面面結婚這種可能幾乎就沒有。我就和光誠商量,不回家了,我們就這樣偷偷結婚,光誠當時覺得我很委屈。沒有我父母那邊一點點的嫁妝。”
   
    問:“這在農村好像不太合習俗了?”
    答:“對。”
   
    問:“你們就沒有操辦一個婚禮嗎?”
    答:“我們操辦了一個婚禮,因爲他有個哥哥在縣城裏,我是從他的家裏出嫁的。”
   
    問:“你當時心裏是什麼感覺?”
    答:“當然很難受,因爲光誠這邊家庭條件非常艱難。和光誠結婚到現在,除了一個沙發是光誠這邊買的,哥哥們湊錢給我買了一個電視機。我當時就跟光誠說,我別的可以不要,但是我需要要一個結婚用的新牀,這個是我一定得要的,光誠的父母還是沒能夠滿足我。”
   
    問:“現在怎麼樣?”
    答:“那個牀我不知道是他們以前誰用過的,當時是用新的紅漆刷過。這是我對光誠非常不滿意的一點。”
   
    問:“後來還爲這件事情說過沒有,抱怨過沒有?”
    答:“當然。我爲這個事情也吵過架。”
    (二人笑)。
   
    問:“那現在。。。”
    答:“我還是睡在一個破牀上。我們結婚是在2003年,一直到2005年,這個階段我們主要做的就是維護農村殘疾人還有農民權益(的個案)。”
   
    拮据的生活――
   
    問:“在這個過程中,你們生活上怎麼樣維持?”
    答:“因爲我們爲殘疾人、農民維權所有做這些事情都是免費的。我們和有機構的朋友合作做些項目,有一點點勞務費。”
   
    問:“您自己也種地嗎?”
    答:“幫着父母種地(陳光誠的父親前年過世,現在幫母親種地)。在家裏的生活就是靠土地上這些東西。對我來說經濟上的困難還是比較大的,畢竟我在我父母那邊生活,相比這邊寬裕得多。我一下受不了那麼拮据的生活。

    我就和光誠商量,因爲做維權這樣的事當地政府還是非常不願意、非常不高興的,我有時說‘社會上這麼多問題’,灰心時我會這樣說‘我們兩個人也做不了、管不了那麼多’。

    光誠說,我那句話讓他感覺非常失望。他說‘一個人不可能管到所有的事情,但是如果每個人都說,我管不了這樣的事,見到每個不公的事情都放棄的話,很難想象社會會是個什麼樣子’。他說‘你有多大力量,就盡多大力量,去做了,你不後悔,心裏踏實’。”
    
    2005年揭露“暴力計生”――
   
     陳光誠和袁偉靜作計劃生育中暴力侵權問題的調查是在2005年。袁偉靜談到當地除了暴力強制婦女墮胎之外,還使用暴力強制育齡男女作“結紮”絕育手術。

     袁偉靜說:“《計劃生育》法當中說,可以自由選擇的一項是,你如果願意,就可以去‘結紮’,不願意你完全可以不用去。‘計生’方面呢,如果強制她(他)‘結紮’,她(他)不去的話,‘計生’方面就會趁着天不亮或者天黑,拉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強制把家裏的婦女或者男的拉走去‘結紮’。

    再到後來又有一些更嚴重的,在我們附近也有,因爲要求她去結紮,‘計劃生育’方面沒有找到她,就把她孃家的父親拉到‘雙堠計生委’去,被用掃地的掃帚打臉。他的女兒知道父親被打以後,來問我們應該怎麼辦。後來她父親捱打過度,也不能夠喫飯,就在‘計生委’辦公室裏暈倒了。他們那邊也可能有點害怕,就把他送到他的村子附近路旁邊一個溝裏,扔在那裏,後來被他的兒子找到,拉回了家。

    光誠就告訴他們,這樣打人是違法的,可以去告他們,光誠就幫助他寫了一個訴狀,告了他們。

    後來,我們又去了臨沂更多的地方,作了一些調查。因爲很多羣衆來反映,他們那邊的事情更加兇殘。我和光誠想辦法請北京的朋友來幫助這些人。”
   
    問:“北京的朋友都是法律界的朋友嗎?”
    答:“是的。光誠在8月11日的時候和北京的朋友在這個地方作調查,可能被當地政府發現了,然後就派人在我們家這兒來看着光誠,限制他出門。但他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出去,繼續作他的調查。

    和北京的律師作了大量調查以後,把調查作了一部分公佈。這時候他們才真正害怕了,把我和光誠一起看在家裏。”
   
    村民和親人的理解與支持――
   
    今年3月11日,陳光誠先生被警方帶走以後,村民徐女士說:“陳光誠是一個很熱情的人,如果我們有什麼事,可以去問問他,村民有什麼困難,他可以想辦法幫助他們。在‘計劃生育’方面我們都是法盲,有什麼事情我們就過去問一下他,結果把他也捲進來了。”
   
    我問袁偉靜:“你結婚後,父母親是不是已經接受了光誠?”
    答:“我爸爸幫了我很大的忙。這也就是一直到現在我母親怨我父親的一個重要原因。特別是我現在遇到了這種情況,我媽媽就覺得是我爸爸把我推到了這個火坑裏。”
   
    問:“爸爸現在怎麼看這事情呢?”
    答:“他是一個比較尊重我的人。雖然我現在遇到了這些困難,我爸爸曾經說過,這些都不是我們的錯,光誠進了監獄,也不是光誠的錯。我非常感謝我的父親。”
   
    猶如明眼的光誠――
   
    問:“您和光誠真正生活在一起作太太的時候,自己真實的體會是怎麼樣?”
    答:“平常光誠雖然看不見,但是很多事情他都讓我非常難以想象――他能做得到。

    我當時懷孕,去醫院作檢查,他陪我去,走在路上他會說‘這個地方是一堆石頭’,‘這兒是不是有一棵樹’,我當時都懷疑他的眼睛是不是真的能夠看到,我也偷偷從側面看他的眼睛。

    後來我才瞭解到,他是通過各種聲的反射,知道某地方可能有什麼東西。

    有時天黑了,我想做一點針線活,我紉針的速度可能還不如光誠。真的,說實在話。”
   
    問:“他用什麼紉針?”
    答:“他用嘴和手。”
   
    問:“不用紉針器嗎?”
    答:“不用。他還參加過盲人紉針比賽呢,一分種能穿過多少次針。。。”
   
    問:“很多盲人都可以紉針穿線嗎?”
    答:“還是不多的。
    前天給他整理東西的時候,有很多榮譽證書,演講比賽、歌唱比賽的榮譽證書。。。起碼有十個左右。
    家裏什麼壞了都是他來修,包括洗衣機壞了都是他來修的。”
   
    問:“他怎麼修?”
    答:“這是許多人非常奇怪的事情。因爲很多原理他懂得,他自己找些工具,就開始修,包括他的收音機壞了都是他自己修。他順序把小小的螺絲等等卸下來,放在固定的地方。這時他不准我動他的東西。
    他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修的時候老是用嘴、用舌頭去舔那些東西,他可能是通過舔,知道毛病出在哪裏。
    百分之八十以上他都能修好。
   
    他所做的一些事情給我感覺他是看得見的,根本不覺得我是跟了一個盲人丈夫。”
   
    在北京的胡佳先生說:“我在2001年就認識光誠了。光誠戴着個墨鏡,但是我覺得他卻目光炯炯。他的墨鏡在對着你的時候,臉龐上閃着笑意,你就可以感覺到這個人很燦爛。”
   
    *村民和親人眼中的袁偉靜 *
   
    談到陳光誠,同村村民杜德祥先生說:“他爲俺莊裏做好事,老百姓沒有說他孬的,說他怪好啊,給俺莊上了自來水,俺莊四百來口人都使(用)。”
   
    問:“他太太現在在家裏行動自由嗎?”
    答:“還被看着。”
   
    無論是村民還是家人,談到袁偉靜,都有很多對她的誇獎。
   
    現在在臨沂打工的陳光誠的大哥陳光福先生說:“我們這個家庭條件在當地來說是比較差的,弟兄們多嘛,牽扯到一些住房、財產什麼的,她都不計較。

    另外在孝敬父母方面,特別我媽媽受傷以後更能體現出來。老人這一個月來,喫飯、大小便都在牀上,只有偉靜在照顧我媽媽,這一點別人恐怕還都很難做到。我媽媽也非常滿意,說小袁做得非常不錯。”
   
    摔傷後臥病在牀,近日已經能漸漸走動的陳光誠的母親王金香說:“小袁是不孬啊,我不能動彈,哪兒哪兒照顧我都怪好啊。”
   
    陳光誠的侄女,在外地讀大學的陳雲說:“我感覺和我五嬸是最親的,心裏有什麼想法我全都跟她說,她來幫助我解決,是特別親密的那種朋友關係。
    她有兩個小孩子,家裏我奶奶年紀大了,莊稼地裏的活,她儘量不讓我奶奶幹,自己全都擔起來了,我感覺她特別偉大,我對她特別崇敬。”
   
    村民杜德江女士說,她自己嫁到這個村子,已經二十年了,談到袁偉靜,村民沒有說她不好的。她說:“袁偉靜這個人對大人、小孩,不管對什麼樣的人,說話、辦事,人家沒有說她孬的。”
   
    杜德江說,現在陳光誠被抓,袁偉靜被跟蹤,也有村民看到好人沒有得好報,就勸袁偉靜不要再行好了。
    她說:“那回人家老太太都教育她說‘你五嫂,往後在這地方村子裏,可不要去光弄些行好的事,你說(現在這樣)怎麼辦?”‘老五家’(陳光誠排行老五,村民稱袁偉靜‘老五家’)說‘大娘,不管怎麼樣,俺繼續。。。就算是陳光誠被關四年、關十年出來,孩子也長大了,俺照樣行好,繼續做好事。爲農民,俺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不作虧心事,俺不怕鬼叫門’”。
   
    *袁偉靜的幸福與不滿*
   
    我問袁偉靜:和陳光誠結婚,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答:“我做了很多的家務,我還要和他一起做一些事情,但是他好像覺得我做所有一切事情都是應該的。像包括看孩子、做飯。。。那就是我女人應該的。”
   
    問:“那是大男子主義嗎?”
    答:“對。我覺得他有一些這樣的東西,這是我對他有一點不滿的,但是對別的方面,自始至終我是非常敬佩他的。”
   
    問:“對您的婚姻生活,總的感覺什麼樣呢?”
    答:“我還是覺得非常幸福。因爲如果不跟着光誠的話,我不會有那麼多的責任心,根本就不會那麼堅強,我不會想到別人。”
   
    * 滕彪博士籲請關注被軟禁十四個月的袁偉靜*
   
    在北京的法學博士滕彪律師一直在關注着陳光誠案、對袁偉靜也有一些瞭解。

    滕彪先生說:“我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是我們經常通電話,在陳光誠被軟禁,一直到被抓捕、被判刑之後,她表現也非常堅強。

    她昨天給我打電話,還說她很擔心耿和(被關押近三個月、一直不允許會見律師的北京維權律師高智晟的太太)的情況。她還經常關注其他維權人士和他們的家屬,所以我非常非常佩服她。

    我也覺得她應該受到更多的關注。到今天,她已經被軟禁了有十四個月,接近十五個月了。”
   
    以上“心靈之旅”訪談節目由張敏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採訪編輯、主持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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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匿名
2012-01-03 23:54

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