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作家寓言散文“野鸽子”


2005.07.05

野鸽子

努力默赫默德. 亚森 著

多鲁坤. 阚白尔 译

那不,我好像还在蔚蓝色天空中飞翔。是在作梦呢,还是醒著,或两者都不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一阵阵清风飕飕的穿过我的翅膀。此时此刻,我是如此的精神焕发。我的全身焕发出无穷的力量。晨霞万里,阳光明媚,普照著大千世界。啊,这是多么美丽的景色!我,更加精神抖擞,翱翔于高空。我眼前的草莓园消失了。这世界变得如此的辽阔,宛如蔚蓝色的地毯,清淅地展现在我的眼下。这是以前,我从来没见到过的景色,也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地方。然而,我对此地存满了犹如对故乡的厚爱。所有的地方都显得那么美丽。

突然,在我眼前呈现出,许多居民区和房屋。下面有许多微小东西在懦动。我感觉到,那是我母亲常对我讲起的人类。但是,对我来说,他们显得并不危险。我想,也许是我母亲衰老了。我简直不敢想信, 那些爬行在地面上的可怜生灵,会比飞翔在蓝天中我们更强盛。也许理解这一点,我的大脑是不够用的。反正我觉得人类并不是那么可怕. 我母亲曾经对我说过:‘人类诡计多端,阴谋在肚,一不小心,他们就会使你成为人下之囚。’ 一闪念,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人类的阴谋。为什么,他们会把阴谋藏在肚子里呢?我有一点想不通。我渐渐地下降,盘旋在居民区上空。现在所有的东西清晰的呈现在我的眼下。此地除了人之外,还有牛,羊,鸡,反正还有许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一群鸽子正在空中飞翔。另外一部分正座落在牺息架上。我慢慢地落到了它们的旁边。我落下来,是为了跟它们交谈呢,还是为了休息,我自己也记不清了。那时候的感觉是非常的模糊。总的来说,我对它们的生活很感兴趣。

“你从哪里来?”它们当中一个老鸽子问。我不能肯定它是这群鸽子的首领。因为它的职位,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反正,我不是这群鸽子的成员。所以,我丝毫感觉不到,它的职位对我的重要性。

我回答:“从草莓滩来。”

老鸽子:“我听我的爷爷说过。我们的祖先也是从那里来。可是,我听说那个地方,离我们有几个月的路程,平时,几天的路程,我们都飞不到。也许你是迷路了吧。”

我对几天路程,它们都飞不到的回答。感到非常的惊讶。我想可能它是衰老了。它说的“草莓滩”和我来的“草莓滩”是否是同一个地方,我作不出准确判断。如果它的爷爷,是从我来的“草莓滩”而来,也就是说,我们很可能是源于一个群体的亲戚。

“我不是迷了路而飞到了这里,而是练飞行,飞到了此地。我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吃任何东西飞行。”我回答。它非常惊奇的看了我一下。

“你可能是野鸽子。它们都这样说。可是,我们没有你们那样斗志。我们除了牺息架和鸽笼之外,什么都不想。而且,我从来也没离开过这个居民区。离开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呢?如果你想落,有牺息架,如果你想住,有鸽笼,什么都是现成的,有必要吃苦吗?在加上我拖儿带女,要飞,又能飞到哪里去呢?并且,我主人待我方好。”老鸽子用嘴戳了戳羽毛。

“我听说人类很可怕。还说如果人类把我们抓去,便会奴役我们的灵魂。那是真的吗?”

“灵魂?”我旁边的一只小鸽子惊讶的说,“爷爷,什么是灵魂?” 我对它连‘灵魂’ 都不知道,而感到非常惊讶。这些鸽子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呢?没有灵魂的生命,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灵魂,使它们堕落到了何等的地步啊?为什么,它们不懂这道理呢?虽然灵魂和自由是不能作为礼物的,也不能祈祷而得。但是,我深深地感觉到,对这些可怜的鸽子来说,一个灵魂自由的地方,是何等的重要。它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灵魂’贰字。

老鸽子摸著那个小鸽子的头,开始说:“什么是灵魂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听我爷爷讲的。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我爷爷也是从它太爷哪里听到的。可能它太爷,也许是听它祖爷讲的。我爷爷常说‘我们失去灵魂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也许这个鸽子所说的,可能就是,我们已经失去很长时间的那个灵魂。我们现在连灵魂的影子,都没有了。”

老鸽子转过来,面向著我。告诉我,孩子“你知道‘灵魂’是什么东西吗?”

我有一点不知所措。我担心,回答不出我自己所提出的问题。

“不!我现在回答不了,但是我母亲说,‘你具有你父亲拥有的,勇敢精神,那精神每天都在不断地成熟。’一旦成熟,我就一定会知道什么是 ‘灵魂’。”

“呃,也就是说,你父亲的精神是在你身上体现著。可是,不仅是父辈,就连整个儿鸽群的灵魂早已消失了。我母亲从来也没有给我们讲过,关于灵魂的话题。我们从父辈那里也没得到任何启示。如今我又忘了把这话讲给孩子们。所以,我们可能早已跨入无灵魂时代。哎,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我们所失去的灵魂那该多好啊。”老鸽子澄清在喜悦之中。

“你们就是因为无灵魂,而一代又一代的成为人们的奴役。他们随时会把你们变成他们的食物。他们把你们奴役到了,就是放了你们,你们也飞不到任何地方,只是飞翔在人类的领地上。你们为了不愿丢掉小小鸽食,连你们的后代也断送于人们的奴役之中。你们和我们一样,需要一个领鸽。但是,从你们现状来看,寄予你们太大的希望是不可能的。你们应该首先消除你们灵魂中的奴役。最重要地是搞清楚什么是‘灵魂’。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问一问我母亲呢?”我以同情的心理,对老鸽子说。我这样说,是想让老鸽子去领悟呢?还是想让自己长知识,我确实是不太清楚。也许两种心理,同时存在。

“我的一条腿已经跨向坟墓。我拥有如此安全的鸽笼。我又要到哪里去寻求‘灵魂‘呢?再说,我又不知道,什么是灵魂。找到了它,又有何益。你看,没有灵魂,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在这鸽笼里,可以平安的生活。再说,推崇没有任何价值的灵魂是何等的艰难。”

我在沉思老鸽子的言谈。它所说的,一听起来,好像是对得,再听起来,又好像是错的。然而,跟没有任何生活信念和灵魂的鸽子,高谈灵魂,使我感到很羞愧。我想,对这个问题,应该去问我母亲。

一群鸽子,落到了我们旁边。然后在相互咕咕的交谈。它们所说的一些词句,我一点也没有听懂。也许它们是用自己的母语在交谈。平时,我们那里,偶尔也有一些这样的外乡鸽飞来。它们是谁?是那老鸽子的朋友呢,还是它的亲戚,这我不知道。它们是要跟我交谈呢,还是要相互聊天,我还是无从得知。

“你好!我的孩子。”老鸽子用嘴啄了一下儿一个小鸽子的羽毛,逗著说。

“不好,肚子饿了。为什么母亲现在不喂我了?”它提到了鸽食,好像是提到一个叫玉米的名称。可能它说的是小米,也许是大麻。反正是我不知道的异称。哎,人类所养的鸽子很奇怪。它们用各种各样的名词,来称呼吃的东西,这使我很吃惊。

“你母亲现在为了让你的新弟妹来世,不得不在蓄存营养。你必须要等主人来撒鸽食,行吗?”

“不,我不能等。我自己去野外寻食吃。”

“好了,我的乖孩子,听我的话。如果你去那里是很危险的,坏人会把你抓去吃了。不要去,行吗?”

小鸽子噘著嘴平静下来。看来,这个鸽群的鸽子们,好像还是很听这个老鸽子的话。这些鸽子跟那些把它们抓去而吃的人类生活在一起,我对此一点也想不通。也许我把‘吃’这个词,理解错了。可能这词和‘好好照顾’有类似词意。如果这是一个外来借词,我很可能把词义曲解了。但是,我想这是每个鸽子必须所知的重要词语。我母亲常常嘱咐我‘小心被人抓去吃了。’然而,现在这个词,在这里好像是改变了词意。如果它们担心被人吃掉的话,它们是决不会还和人类住在一起。而会依靠翅膀,飞向它们所想望的地方。可能它们连自己长有翅膀都忘了吧。也许它们还是不愿意离开已经住惯了的鸽笼。

“那么,我们的主人好吗?”小鸽子开始向老鸽子提问。

“当然好”

“可是,它们也和别人一样,把我们随便抓了就吃。”

“这可不一样。他们把我们放在鸽笼里养,抓我们吃是应该的。对此,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鸽子都不能反对。”

我终于明白了‘吃’的词意和我们那里的用法是一样的,我刚才的猜测简直是多余。

“可是,主人撒的鸽食都被大鸽子吃了,没我的份,我吃什么呢?我日益消瘦,我简直无法生存。”

“你也会这样慢慢地长大。从大鸽子那里学会怎么吃食。决不会,把能吃的东西给别人。我们生存的环境就这样,我的孩子。”

“但是,爷爷─“

“行了孩子,不要多说了。鸽子们应该学会满足。不要争执多余的东西,知道了吧。”

“你把它的自由,限制的太厉害了。”我打断他们的话。“你应该给它更大的空间。应该让它随意而自由的生活。”

我虽然不愿打断老鸽子的话。但我未能保持自己的沉默。以我之见,这种不平等的环境,会把鸽子之间的友情导向毁灭。

“哎,你是不懂我们的形势。让主人生气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欲越他所规定的范围而消失,他会将我们全部关进鸽笼里;连续几个月不会让我们出去。那时候,我们将会把这小小的牺息架也会失去。”

‘鸽笼’ 到底是什么东西,对此我显得那样的无知。鸽子们非常害怕关进鸽笼里, 同时又害怕失去它。最难以使我理解的就是那些生活在人们当中的鸽子。我把这种想法好像是告诉了我的爷爷。但是,我给爷爷讲了呢,还是没有讲,现在我已记不清了。因为,我没得到一句反对,或肯定回答。

我说:“你们这些大鸽子与弱者争食吃,并且压制它们的反抗,又努力为此辨解,好像这样做是对的;这种环境,又怎能够适合鸽儿们的健康成长和生存呢?你们堕落到了如此愚昧无知的程度,卑鄙无耻到了和人类一样地步。”

“你不要侮辱人类。没有他们,就便没有我们的今天。把你的反动宣传拿到别处讲去。”老鸽子愤怒地说。我对老鸽子对我的好心,如此的生气而感到非解。也许,它没有听懂我的意图,可能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你们没有责任感。眼看著把自己的后代推进火堆里…”我想继续把我的话描述的更生动一些。但是,一瞬间,随著‘当’一声巨响,我的腿镇痛起来。我虽然拼命得拍打翅膀欲飞,可是翅膀悬空了。鸽子们‘轰’的一声飞起。然后,在我的周围盘旋。

“哈,哈,哈,自由之士,你最终会被关进鸽笼里。让我瞧瞧,你还会再说大话吗。”

我感到,已经掉进了鸽套。我突然间明白了,原来老鸽子拉我谈话是为了骗著我,好让它的主人把我套住。我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悲痛。危险并没有来自人类,而来自为了很小的利益而受骗的同类们。它们配合人类把我捉住,使我非解,并使我非常的痛心。我心里,顿时起了闪电般的念头,不能落入人的手里。只要我挣断我的双腿,我又会得到自由。所以我用尽全力向两面扑打。

“孩子,站起来,你怎么了?”我睁开眼睛,母亲在眼前看著我。感谢上帝,我还活著,我摸了摸双腿,完好无损。

母亲说:“你在做恶梦。” “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我拥抱著母亲,把梦中所见都告诉了她。

“孩子,你梦见了我们后代的命运。人类在逐渐地挤进,我们所生存的空间。想把我们从自古以来就生存的领土上赶出去。他们想夺取我们的领土。让我们的后代变质。想让我们变的,连自己的同类都不认得的低能愚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这里会盖起高楼大厦,和许多工厂。那时,不需要的工业产品掺杂著浓浓的工业黑烟,将会把我们这美丽环境污染。遗留在城市的河流中,不会流著像现在这样的清甜泔水,而会流著污水。人类的侵略是非常可怕的。我的孩子,你现在还是不会擦觉。现在这样一个纯净的环境,我们的后代是见不到的。它们一出世会觉得这世界原来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地会落进人们的虎钳。人们在日益地排挤我们。而且已离我们很近了。现在,我们不去另找出路是不行了。如果我们自己不拯救自己;任何人是拯救不了我们的。走,我们出去,现在是讲述你父亲事迹的时间已到。”

母亲带著我,走了出去。我们的周围,完全被野花绿草覆盖著,没有任何的路,也没有足迹,是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原。这里是河边的一块悬崖。在这里几千只鸽子垒窝繁殖后代。在悬崖下面流过的清清河水,给我们演奏著亲切的摇篮曲。在我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丽,又是最安全的领土。如果没有人类,我们将永远生活在这个幸福的地方。哎,人类,你们简直是…

“这就是你的领土。这也是你的先辈生活的地方。你爷爷和父亲更加美化了这块土地。它们曾是这群鸽子的首领。所以我们在鸽群当中的威信很高。我们肩上的责任也很重。希望你能够成为,父亲般的勇敢之士。我每天早起,带你到几百里之外,训练飞行。教你的翅膀练的更强,肌肉更硬,有智多谋,随时警觉。你现在的体质已经成熟。你更需要在智慧上的成熟。随时惕防人类。不要想,人们只是在地上行走,是不会伤害我们的。他们用枪,可以把你从几千米的高空打下。你知道父亲是怎么逝世的吗?”

“不,您曾说不是时候,而没有告诉我。”

“现在是时候了。前几天,我看到几个人在这里窥探。也就是说,他们的眼睛盯上了我们。所以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应该找到更加安全的地方。你父亲也正是在这些人手中丧生的。”

“母亲,请告诉我,父亲是怎么样落入他们手中的呢?”我母亲在沉思。我想,她是在伤心。

“那天,你父亲是领著一群鸽子为我们去寻食。平时,鸽子们常常选择又安全,又有许多食物的地方去打食。因为你父亲是领鸽,这重任很自然落到了它的肩上。你父亲那一出去,几天没有回来。我是那样的为它担心。平时,如果需要到半天多的地方去,我们就会挪窝。你父亲到远处去寻食,是不可能的。我的心察觉到,它可能是遇到了意外。那时候,你和你的第妹刚刚出卵。所以我不能够丢下你们,去寻找你的父亲。过了几个月,跟你父亲同去的一个鸽子回来了。那时我觉得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得知你父亲落到了人们所设下的鸽套。后来它生存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回来了。但是,你父亲那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我在想母亲会哭出来。然而从母亲的眼里闪烁著勇敢的光芒。

“我父亲为什么没有能够回来呢?”我著急的问。

“你父亲是鸽王,应具有王族的精神。如果它不能够保护自己,怎么能够保护鸽群呢?一个王,落入别人的奴役之下,又怎么能够再回来成为领鸽。它唯一的出路,是绝不屈服于他人的奴役。人们把你的父亲抓住,关进鸽笼之后,根据我们野鸽子皇家家族的风俗,它咬断了舌头。它认为在鸽笼里多关一秒钟都是不合适的。鸽笼被它的鲜血染红了。你父亲没有吃喝人们所赐给的水和食物,生存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你父亲在他们的手中英勇地牺牲了。这是真正的自由精神,我的孩子。希望你也和父亲一样,永远成为自由的保卫者。”

“妈妈,我父亲为什么不和别的鸽子一样,找机会逃回来呢?”

“你父亲不愿意让它的孩子成为奴隶。他们抓住你父亲,想让你父亲与别的鸽子相配传代。但是,你父亲决不会让它的后裔生存在带有耻辱性的生活环境中。那是它的良心所不能接受的。你梦见的那些鸽子正是那些把自己的后裔变成奴隶,而讨得一生的鸽子之后代。孩子,它们的灵魂受到了奴役,至今仍生活在人们的手中。死亡会比这种苟活著好几千倍。你是那个勇敢鸽子之子;永远不要忘记那种精神。”

母亲的话,久久地震撼著我的灵魂。我作为勇敢鸽子之子,而感到无限的欣慰。顿时,我感觉到一种非常自豪而幸福的精神从我的内心升起。我心里存满了力量和自豪。我以心中所有的爱紧紧地拥抱著我母亲。

“去吧,孩子,我把你献给了祖国和鸽群。不要让群鸽无首。最近以来,人们用各种方法把我们抓去。你去为我们寻找更加安全的地方,再见,我的孩子。”

我的翅膀被母亲的眼泪能湿了。我明白了,我的梦,就是出征的暗示。我在暗思,我是决不会落入人们所设下的套索。我飞的很远。开始,我是沿著河流而飞。后来,我飞入一个居民区。这不是我梦中所见的居民区。也并不像,我梦见的那么可怕。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小心翼翼,在高高地飞翔。我的翅膀有著足够的力量。我耳边响起的,不是人们的喧嚷,而是飕飕刮风声。在飞行中,我是不能远离自己的目标。如果飞的太远,将会影响我们的迁移。说实话,我是不太同意母亲的迁移计划。我们的领地是坐落在非常高的悬崖峭壁上。这里不要说是人,就连飞禽也难落。我们在这里代代相传,安居乐业,如今预想变迁。我想,人类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强盛。这不,我现在正在人们的领空上飞行。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也许我母亲变的过分敏感。

天色渐渐的变黑,周围的一切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飞了一整天,有一点儿累。我并没有想落在有人的地方。黑夜里为了不迷失方向,不休息是不行的。我已洞擦了西边,北边,及南边。在这土地上,还没有遇到,我们可以生存的一个好地方。也许我飞的有点儿太高。我心想,明天去东边,飞抵一点。夜色,星星在我的上空闪烁。我心想,在这存满美丽的世界上,如此恐惧的活著,是多么的愚蠢。我渐渐地下降,落到了一棵树上。明天,我将在什么样的风景中惊醒,是未知的。我过分的警惕,飞的太高,我还没有遇到,一个使我满意的地方。所以,明天我想改变方法,飞抵一些。

一个优美的声音,把我从甜蜜的睡梦中惊醒。因为疲劳,我睡的那么的甜蜜。一群鸽子在我的周围飞翔。从它们的翅膀下传来了动听的声音。我非常吃惊,那些鸽子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一瞧,它们和我所梦见的鸽子也有点相似;再一瞧,又不太像。昨天飞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我的肚子非常饿。我想问一问他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安全寻食的地方。他们突然改变了方向,开始朝著居民区之外的方向飞去。我也尾随著他们。

“你们到哪里去?”我问一个落伍的鸽子。

“到磨房去”

“你们到那里干吗?”

“去寻鸽食”

“去寻你们所吃的东西吗?”

它好像是遇到一个怪物似的狠狠地盯了一眼。

“原来你是野鸽子呀?”

“是的,我是从草莓滩来。”

我尾随著鸽子们飞到了磨房。这里还真有许多被覆盖著的小麦,味道还真甜。我心想,这个地方还可以。连人的影子都见不到。我看到别的鸽子们安然无忌的模样。我也开始放心大胆地填起我的肚子。外边的世界,决不是像我母亲所说的那样存满了危险。我放心地向我面前,一颗大粒麦子伸出脖子。突然,凶猛而来的一股力量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像箭一般突起,想把我的身躯躲向一边;可是,未知的一股力量,以同样的速度把我坠下来。我向四处扑打。鸽子们‘哄’的一声起飞。最后我无力的倒下来。这和我梦见的那个景象,非常像似。我心想,是否是落到了人们的手中呢?可是,在这近处看不见任何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两个人出现在我旁边。哎,我是落到了人们的手中,我自言自语。然后,他们把套在我脖子上的夹子放松。

“是野鸽子…”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说。

“抓紧,不要让它飞了,把它的翅膀绑上。”他们一块把我的翅膀绑上,然后抓著我的脖子,开始查看我的眼睛。

“喂,好品种,真是好福气。”长者把我拿到手里,看了又看。 “这鸽子对我们丝毫没有用,放了它吧。看,它已经把舌头咬断了。 遇到这种鸽子,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它放了。一般来说,只有领鸽才这样。”

“至少让它卵一窝。”

“它是不会吃食,也不会喝水的,一直到死去,将与你对抗。”

年轻人说:“不能眼看著就把它放了?”

“随你的便,不过多久,你会相信我的话。我也曾经抓住过这样的鸽子。最初,我是舍不得把它放了。过了一个礼拜,它便死去了。”

“我一定会把它驯服。” 他自信地说。

我心想,我决不会被你驯服,想办法一定会逃回去。我对没有牢记母亲的话落到此地,而感到非常的羞愧。我从他手中挣力解脱出来,起飞,但是没有飞多远,犹如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掉下来。

“鬼东西,还好我把它的翅膀绑了,否则也不知,它会飞向哪里?”

他把我装进了袋状物内,不知带向何处。把我的翅膀绑的更紧,然后把我关进了铁笼里。铁笼里的几个鸽子,一起挤向一个角落。

“看来,你是饿极了,不然,你是不会为了一颗麦粒,而在我的套夹里挣扎。”说著,他向铁笼里撒了一把鸽食,并放了水。鸽子们一拥而上,吃起食来。这时我的愤恨达到了极点。如果可能,我就想,一头撞死在铁笼里。然而,由于我的翅膀被绑的太紧,我一动也不能动。我勉强地抬起头,看著顶头的阳光。呵,离开家,还不到一天,我就落到了人们的手里。唉,如果我母亲见到这状况,会怎么想呢?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

我梦见了母亲。她站在那蔚蓝色的天空招唤著我。突然,我父亲也出现在她旁边。父亲的身躯是如此魁梧,使我肃然起敬。它们好像是在叫我。只少,我好像是听到了它们的呼唤。我朝著它们飞去。我越飞,它们离我越远。我停飞,它们也停下。不断地飞行,使我口干舌燥。‘妈妈,水,’我叫喊著,醒过来,那个人正在我面前说话。

“这个鸽子真固执,已经五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我不是说过,喂它没有用吗?”说话的是,那天那个长者。

“如果它继续这样下会死去。不如把它,给我的孩子熬汤。”

“这能熬多少汤,也许你现在吃了它,会生病的。最好把它放了。眼看著,让这么好种的鸽子死去,真可惜。”

“当然,如果你把它放了,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反正,现在也没有好处。”

“一开始就应该把它熬成汤。”

他整了整我向下垂吊著的翅膀,然后把我放下。尉蓝色的空中,阳光照射著强烈的光芒。我凝聚著全身的力量,想朝著蓝天飞去。可是,鸽笼的铁丝网仍然阻挡著我的道路。几天以来,我已经感到,不可能用自己的躯体撞开铁笼。这时,我凝聚了一点力量,身体有点儿回复,便试著向铁笼扑去。我想撞开铁网,铁笼是制作的如此坚实。可以说,这工艺凝聚著人类最高的知慧结晶。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所有的自由。

可是获得自由,是绝对不可能。

鸽笼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空气一样,只是生活的形式不一样。制作铁笼的人们,简直是铁面黑心。我这小小生灵,为自由不懈而战的勇气丝毫也不能使他们感动。虽然他们非常清楚,我对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却想奴役我的灵魂。他们想通过折磨一无所有的小小生命,而达到他们的目的。最卑鄙的是,他们把我逼到了,想死都死不了的地步。我从内心深处悲惨地呐喊:哎,自由的凶手,无情的人类,或让我去死,或给我自由!

突然,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儿。我的躯体随时振奋起来,“妈妈…” 我在兴奋之余抬起了头。母亲的眼神里闪耀著紧张的光芒。它用一种悲愤地心理,望著我被拔掉的羽毛,垂下的嘴巴,以及柔的像烂毡子似的翅膀。

“母亲,请愿凉,我未能够承担你寄予的希望。我是决不配作你的儿子。”我像一个罪犯底低下了头。我羞愧而又懊悔地祈求到,为什么没有在母亲赶到之前,而死去呢。

“不,你做了,你能做到的一切。现在你应该把它结速。”

“可是母亲,我变成了囚犯。我微弱无力到了,想死都死不了的地步。”

“这一切是显而易见。我来,是为了让你得到自由。”

“我现在并不想得到自由。我现在这个情况,是决不配做你的孩子。”

“我会给你带来自由。你亦然是我勇敢的孩子。你决不该像奴隶一样生存,而应该勇敢的死去。”她说著,把腹中的鸽食拿出来。“这是有毒的草莓,你吃了,便会从他们的奴役中解脱出来。而又可以保护我们群体的威信。你必须牢记,自由永远是不可能祈求而得。为自由,必须要付出代价。过来,把你的嘴靠近一些。”

我最后一次盯著母亲坚定的目光。她是那么地放心,又是那么地勇敢。我把残存而又下垂的嘴巴向她伸去,这是我最有力的武器,它已变为自由之敌--铁网的牺牲品。我的嘴是在啄著这无情之网时,残缺成这样。这有毒的草莓在我身上,变成自由的代言人。最后我为获得自由的死亡之机会,而感到欣慰。我的灵魂,开始在一种解脱之中熊熊燃烧著。天空是那么的晴朗,周围是那么的肃静,世界仍然是那么的美丽。聚集在角落里的一群鸽子,在惊讶的看著我。

公元二零零四年三月二十四日写于巴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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