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耀明书评:这是最后的斗争?--介绍“Against the law: labor protests in Chinas rustbelt and sunbelt”《犯法:中国旧工业区和新工业区的劳工抗争》
2007.11.02
中国被誉为世界工厂,劳工供不应求,劳工待遇理应逐年改善。但现实是,劳工权益受到残踏的案件比比皆是。单是二零零五年,上街抗议的工人超过一百六十万,有调查亦显示,四分三民工曾经拿不到工资,难怪近十年来,内地工人的抗争行动此起彼落,不绝如缕。
李静君的英文新著-“Against the law: labor protests in China's rustbelt and sunbelt by Ching Kwan Lee”(《犯法:中国旧工业区和新工业区的劳工抗争》)正是要大家正视和谐社会不能不面对的劳工权益问题。作者以辽宁及广东两地为例,剖析中国由社会主义企业转型走向资本主义生产期间,不同地区劳工所遇到的难题、问题的根源和抗争的手法。
作者认为,辽宁和广东两地劳工的抗争手法不同,是由于企业性质和劳工背景不同所致。辽宁地处东北,是传统国营企业的重镇,由于经营不善,加上官员舞弊,令不少企业濒临破产边缘,财政水深火热,员工薪津不保。下岗者薪金被拖欠,失业救济缺款,加上社会保障不足,令他们朝不保夕,而在职者随\x{7740}制度变革,薪俸福利待遇下降,遇上官吏腐败,中饱私囊,连应有的人工亦消失于无形。这批资深工人长年生活于社会主义体制,由摇篮到坟墓,都得到国家照顾,在新制度下自然是失落者。他们的不满岂只是经济损失,更有被出卖遗弃的感觉。新制度的无情无义令他们满怀愤恨,只有走上街头。
如果说辽宁工人的抗争充满绝望,广州的劳工行动则纲目清晰,是反歧视、反剥削的抗争。根据作者的分析,不少行业的员工,有七至八成来自其他省份。他们从不寄望得到社会主义的福利照顾,却不能忍受雇主无法无天的对待,克扣工资、不付保险供款以至工作条件差劣,可谓无日无之。他们不是要求福利,而是反对雇主剥削和政府歧视。不过,不少外地民工都会首先诉诸法律途径讨回公道,他们要求官方调停,或者入\x{7980}法院,讨回公道,以至要求国家保护其权益。直至这些方法都于事无补,他们才会诉诸社会行动。
作者认为两地抗争的要求和手法都不同,但有三点共通之处。一是他们都诉诸法律公义,指陈贪官污吏的不义不法;二是工人的抗争都只限于一时一地,甚至限于所属企业,无法扩散;三是针对地方政府及官员,而不是中央政府。
作者分析,这些抗争行动虽然与日俱增,但不论南北,都限制重重,究其原因,是国家政策双管齐下所致。一方面,中央下放权力,让地方发展经济,向外招商,搞活企业,趁势从中取利。另一方面,国家的政治认受性,不再依靠领导威信、理想主义或者暴力,而是以民为本的政策,依法治国的管治。因此,中央除了向地方放权让利,也同时立法保障劳工权益,并要求地方政府落实法规,以平息纷争,保持社会和谐。奈何不少地方政权重利轻义,置法律于不顾,也置劳工死活于不理,才引发众多的劳工抗争。
正如作者所言,由于中央主张法治,也授权地方执行法律,因此,劳工运动只针对地方,工人也懂得援引法律,声声指责贪官犯法,直斥他们目无法纪。无疑,地方政权必定首当其冲,但工潮亦因此只限于一时一地,加上中央对工人组织严密设防,无法出现跨地域的工人运动。看来,零散的工人抗争将会持续不断,但工人运动的前景依然并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