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看书】海蓝评乐仔的《劏房小孩》


2013.09.27
bookreview0927-350.jpg 《劏房小孩》讲述大陆贫困“双非童”在香港挣扎求存的经历,作者是16岁的乐仔。(照片由红出版社提供)

 

《劏房小孩》的故事情节,有点像外国电影“机场客运站”的剧情,主角汤汉斯(Tom  Hanks)来自东欧小国,因为国家政变被美国海关禁止入境,他更被没收护照,成为“国际人球”;然而《劏房小孩》则是讲述一名香港“双非童”有如小人球的成长经历,是真实的故事。

因为中国实行一孩政策,在广东清远的乐仔母亲家中已有一名女儿,母亲在再度怀孕下别无选择,拿双程证到香港,人海茫茫,证件到期前诞下乐仔。自此乐仔成为名符其实的“双非婴”,他在中国没有户籍,父母也没有居港权,十多年前香港仍未实施“自由行”政策,父母没法留港照顾,他几乎成为小人球,最后家人带他返乡做黑户。直至面临升高中,没有户籍的他,唯有重返出生地香港完成学业,并过著劏房生活。

这本书记録“双非童”成长的心路历程,作者是乐仔本人,现年18岁的乐仔,两年前写这本书,当不少中学生沉迷上网打机,他已跻身作家行列。乐仔由一出生,便注定要走一条曲折人生路,他在自序中,对自己有这样的形容: “不能选择的出生,家贫、父亲截肢、母亲糖尿病、欠债累累,无路可走……生长了十六年的土地,原来不是我的根所在”。为此,他不能像香港小孩正常地生活,他只能半工读上学,并蜗居劏房,“本该去玩,去享受,我却为了生活,无助地挣扎。在劏房的上格床,温习、作息,忙碌而重复地过著每一天。”

乐仔为了在香港升学,只能租住昂贵的劏房,父亲因车祸被截肢,有时会到香港照顾他。(照片由红出版社提供)
乐仔为了在香港升学,只能租住昂贵的劏房,父亲因车祸被截肢,有时会到香港照顾他。(照片由红出版社提供)

初到香港的乐仔,拮据的生活、学习困难、到茶餐厅打工并没有难倒他,反而最难受是没法得到身份认同,最难过是香港人不接受他。他在“我的身份”内,道出“双非童”的尴尬身份。他指,“在大陆,没有我的户口,在香港,我的存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那只是因为我的父母是大陆人,我却出生在香港。”

这两年双非婴问题、自由行政策,以至水货泛滥等问题引发中港矛盾,乐仔正好遇上这个浪潮,他努力地适应,却没法挥去内心的阴霾。他在书中具体形容香港人对大陆人的批评,如何在他内心留下烙印。

“那里写著‘你愿意香港每十八分钟花$1,000,000养育双非儿童吗?’那样的语句让我产生一阵阵无力感。原来自己的存在并不是一个让人喜悦的存在,原来这个原本属于我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欢迎我归队。看到这样的语言,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对于蝗虫的称号,他视为不友善行为,也是严重歧视,他直言这些看法在他心中萌芽,令他感到不是“完整”的香港人。“我这类身份的人的存在,彷佛成了某些人迁怒的部分,就因为顶著这样的身份,让人忘记我其实只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其实我更需要来自不同地方的关爱,而不是地区歧视所带来的厌恶。”

原来,乐仔不仅要面对外在社会的压力,他的家庭有不少困境。本是一家经济支柱的父亲,因为车祸失去一条腿,没法再工作,患糖尿病的母亲亦没钱治疗,一家人经济拮据。但父母坚持他要到香港升学,毅然向亲戚借了几万元,便让他上路。

乐仔在“穷途末路”一章,说出找地方居住的经济困难,最后找到深水埗一间二千八百元的劏房。但对家人来说是巨额数字,他不知道如何捱下去。乐观的母亲认为见步行步,坚持租下这间劏房。“虽然说香港是寸土寸金,可是只有一个转身距离的房子,的确让人很压迫的,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只有一张上下格床,却睡了一个家。”
乐仔在香港出生,在大陆没有户籍,父母也没居港权,他曾经是小人球。(照片由红出版社提供)
乐仔在香港出生,在大陆没有户籍,父母也没居港权,他曾经是小人球。(照片由红出版社提供)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乐仔刚上学不久,仍未适应香港的学校生活,为了交房租,开始到茶餐厅打工。当同学放学回家可以玩电脑,放假可以外出耍乐,他的时间经常填得满满。放学后要恶补英文,追赶学业,周六、日忙于工作。身处香港,却连中环、星光大道都未去过,为的是要赚钱养家。不过捱了一段日子,做兼职仍没法应付各种开支,最后向区议员求助,议员建议向媒体公开他的情况,让社会人士帮助。乐仔几经考虑,战胜内心的恐惧,决定面对现实。

“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我怕被别人在学校说闲话,怕被别人标签,怕别人不寻常的眼光…..讨厌被别人同情,没有人知道,在我心中,同情也是一种歧视,就像是温柔的伤害。”

在这一章,乐仔细腻刻划出“双非童”的脆弱心灵,既无助亦害怕别人的目光。这种矛盾心情令别人不经意的同情,也造成伤害。他一如其他新移民,害怕被香港人标签。不过,当他踏出第一步公开自己身份之后,乐仔渐渐走出困境,思维愈发成熟,并放开眼界接触社会。

在“我看香港”一章内,乐仔用繁荣、公平、真实三个层面来形容香港。他对香港的第一印象尽是这个城巿的繁华。其后他观察到香港相对大陆,制度比较公平。他说出大陆靠人际关系,而香港可以靠实力。他明了在这个城巿,只要你努力可以达致成功,不用依附权势。“所有人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面,并不会因为你爸爸是不是李刚而有所改变。”他又看见香港真实一面,他欣赏这里秩序井然、文明礼貌、有规有矩,认为法律法规和教育,造就香港的文明环境,这是他最大的感触。

问乐仔为何要把《劏房小孩》的经历写成书,他坦言要让大众知道“双非童”来香港并非为了占用资源,并证明有能力在社会立足。不过意外地,这两年在香港的最大收获,是他成长了不少。

他说: “世界都有分好与坏,以前我是个比较悲观的人,凡事选择逃避,去找些藉口自我安慰。在香港这几年时间,自己对社会、对各方面的认识有所增长。”

看《劏房小孩》,可以从一个16岁男孩的自身故事,了解大陆贫困“双非童”的内心感受,这个城巿为他们带来的身心压迫,以至中港政策漏洞引致的问题。幸然,书中主角乐仔,经历初来港被标签“双非童”的不快,能够跳出自怜自怨的框框,学懂如何在这个城巿找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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