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北大經濟學院教授夏業良星期二(2月10日)在美國華府的智庫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首日上班,也開始了他被北京大學逼走後,落戶華盛頓,展開人生的新的一頁。夏業良現居弗吉尼亞洲,與流亡作家余杰、鄭義、陳奎德等大 陸異見人士為鄰。在上班的第一日,夏業良接受本台的專訪,講述自己離開中國,對中國改革徹底死心的心路歷程。他說,由一個溫和派到心死,用上了10幾年的 時間。(何山報道)
離開中國,意味在在北大13年的教學資歷、工齡、退休金、辦公室、教職員福利等,將一如流水。夏業良沒得選擇,他想過控告北京大學"無理解顧"他,但校方說北大歸教育部管,教育部不受國內勞動法的限制,實乃無法無天。
放下了孩子、太太,夏業良要走得瀟灑,很難。他說,始終要回到中國,離開北京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北大終止他的教席,他不甘心,自問沒犯錯,教學品質又過得關。離開北大,校方要他收拾辦公室,他只帶走私人物品,至於書籍、檔案、文件等,一概不動。他說,"校方要怎辦就怎辦",當是無力的抗議。
夏業良新的辦公室,位於智庫卡托研究所的總部,坐落在華府馬薩諸塞大道1000號,接近市中心。
上班首日,他對記者說:"在過去的10幾年,最初是給政府提供一些政策建議,在國內的媒體也開闢很多專欄,寫很多文章,目的就是希望提供很多意見,被採納後影響到一些政策。後來發現跟現實差距很大,批評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後來就回到根本的問題,你只搞經濟改革,根本搞不下去;你沒有政治改革、沒有法治,在中國很多事情都沒法做。這個時候就感覺到,中國不走向憲政之路,沒有個人與權利的保障,中國甚麼時候能完成基本的轉變?"
夏業良在新東家,主力中國的經濟政策分析。對當下中國,舉國皆貪,他分析是制度出了問題,單單打"大老虎"不能根治。
"不用說現在是一種有選擇的打擊(貪污),很多打擊的是政治派別中的異己。就算你把所有的貪官都打了,新的一批新官員還可以再次貪。所以要鏟除腐敗的土壤,官員的權力太大,才容易產生腐敗,如果對官員的權力作限制,腐敗的可能性就越少。"
當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整風、肅貪,他則認為,習個人有收編權力的考慮。
"維穩不是他上來之後的新辦法,過去10幾年都這樣。他上來之後權力更集中了,他可能感覺到不穩定,危險很大!所以他才需要權力更集中,但權力集中之後,也會得罪一些派別。雖然他現在講打擊貪腐,只是作作樣子,還是觸怒一些利益集團。受到牽制之後,他退回去,變成老虎打不到,就打蒼蠅。蒼蠅太多,也打不過來,也很尷尬的局面。最近大家不是猜測,周永康不是要'下架',講了很長時間。可能根本不會動他了,所以這裡,撲朔迷離的現象我們都不得而知。中共不是沒有老虎可打,而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瘋傳很快要打的都打不下去的話,那後面的老虎根本沒有問題,沒有危險!"
由黨到軍隊,習近平三軍大權集一身,軍方也成為了他上任後開刀的目標。夏業良說,解放軍貪腐由來已久。
"其實軍隊的貪腐不是今日有,過去一直有,包括前陣子海軍副令王守業。現在軍隊的貪腐已經影響到戰鬥力,如果真的中國海軍跟日本海軍打,實際戰鬥力怎樣,現在還很難說。所以說,他整肅軍隊的作法,是不是為了保江山?當然是有這考慮。現在這樣做,能否達到目的,根本是難以達到。現在貪腐是全面的,不是一個兩個的。"
中國高層的貪腐,近期更牽連到美國華爾街的大型投資銀行。有中方的監管高層,被揭發提出要求投行安排子侄或好友子女入職,交換銀行在中國業務的方便。夏業良就對記者說,有投資銀行,曾經向他問路,有否北大學生來自中共高層,方面疏通。
夏業良說,"是中國高級官員要求把子女吸引進去投行?但我聽到的消息,恰恰相反。在中國大陸你要拿到一個項目、賺大錢、暢通無阻,我聽到是一些大投行,主動去尋找,省部級的或中央領導的孩子。如果聽說是誰,就主動上門談條件,開很高的條件,也不是要他做甚麼,就是做個背景就好。包括有些投行,主動跟我聯繫,因為我是北大的教師,我認識很多人。問你有沒有認識中央領導的孩子,到我們這邊做,可以給很高的待遇,又不需要做甚麼。"
國際調查記者同盟,一月前發表過報告,指出至少有5名現任或前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親屬,在海外有隱性的離岸公司;他們包括現任國家主席習近平、前任總理溫家寶、李鵬,前國家主席胡錦濤,和已故領導人鄧小平的家人。在美國,聯邦的"海外反貪污行為法"是全球執行,美國公司行賄中方要員,是否難辭其咎呢?
夏業良說,"市場經濟中,大家都遵守共同的規則,反對透過商業賄賂來獲得利潤。在中國大陸,所謂的國情:是你如果不給官方及其家人好處,可能就拿不到那些好的項目,也沒有辦法在那個地方開展,這可能是一種被迫的行賄,基本上靠賄賂才能運行,將賄賂當成是一種潤滑劑。"
目前,美國有關部門正對摩根大通等少6家大型的銀行展開"反賄賂"調查,核實銀行的招聘行為是否有利益的輸送,以方便獲得中國的業務。
夏業良就說,國內高級官員透過假名、化名、離岸公司進行的交易,相信相當隱密,數額也相當鉅大。"為甚麼這樣做,掌握權貴的那些官員,他可以犧牲國家利益,他平時口口聲聲說國家利益最重要;但在關鍵的時候,他們會犧牲國家的利益,來換去自己家族、個人的利益。他們把國家的資產當作自己私人的資產隨意處置,所以你看到經常是國家蒙受重大的損失,由誰來埋單?13億中國人,好處是少數的利益集團及其家族。"
自由派經濟學者夏業良在華府踏出人生路,談改革、反貪腐他無底線;反而對家庭事還有所保留。太太何時過來團聚?他說妻子在北京有工作,孩子也長大,已經可以獨立生活。
目前,房子與上班代步的汽車已稍有安頓,夏業良往後路怎走,我們下次節目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