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評論：瘋狂牛市與大陸當局的決策困境

盡管不久前大陸提高了儲蓄利息，但並沒有給股市的非理性繁榮降溫。上周，大陸股市再創新高，滬指突破3500點，深指直指一萬點，且成交量繼續放大，預示牛市的勢頭將繼續增強。自2月27日單日跌幅近10%以後，僅一個多月，大陸股市就不僅收複失地，而且又上升了近20%，這不僅超出許多人意料，也把大陸當局進一步逼入決策的困境。

海內外專業金融人士，雖然對大陸股市能否繼續攀升有不同預測，但比較一致的意見是，如此高速的增長，不可避免會發生大幅調整。大陸貨幣當局也非常清楚，他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防止資產價格大幅波動。大陸銀行的數字表明，更多的居民存款正在轉入股市，僅廣東一省，一季度轉入股市的儲蓄就有六百億人民幣。

加息為什麼不靈呢？一個明顯的原因是，加息的幅度太小，與股市百分之幾十乃至成倍的收益相比，毫無吸引力；更重要的是，大陸當局提高儲蓄利率，加強了人民幣升值的預期，對海外熱錢流入中國，產生了很大的吸引力，而大陸當局根本無法阻止海外熱錢的大量流入。

據媒體報道，一季度大陸外彙儲備又增加了1375億美元，相當去年全年增量的一半。有意思的是，大陸外貿的順差和外資投入並不能解釋如此大幅度的增長，因此，有人估計新增外彙儲備中有一半是到大陸來投機的熱錢。大陸當局的難題在于，如果他們進一步提升儲蓄利率，則不一定能阻止居民把更多存款投入股市，卻很可能吸引更多海外熱錢進入大陸，把股價和房價推向新高。提升儲蓄利率的另外一個後果，就是大幅減少銀行利潤，這就危及到大陸以國有銀行為主的銀行系統的安全。

如果不加息，大陸當局有沒有可選擇的辦法，避免股市出現大幅度震蕩呢？既然國內民眾投資股市的需求如此強烈，一個合乎邏輯的選擇，就是讓更多的資產進入股市。從理論上來說，這有利于擴大資本市場的作用，提高經濟的總體效率。

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大陸當局也面臨著困難的選擇。首先，資產上市需要時間，不可能說投入就投入。而居民把儲蓄投入股市則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可以完成。大陸當局現在一定很後悔，當初把太多的國有資產拿到海外和香港上市。即使那些同時在香港和內地上市的公司，也把七成以上的股票，放在香港而不是內地發行，以至于同一家公司的股票，現在在內地股市的價格比在香港股市高幾倍甚至幾十倍。

那麼，當初大陸當局究竟是怎麼想的呢？為什麼要把這些好的投資機會給外人，而不留給自己的國民呢？

對這個問題的答案，觸及到了今天大陸當局政策選擇困境的深刻根源。大陸當局的問題，一是無知，二是自私。無知導致對加速國內資本市場發展的重要性長期認識不足，自私呢，則導致了長期以來對國有資產“甯贈友邦，不予家奴”的頑固偏好。這不僅使大陸資本市場發育不充分，也使他們一直不願把國有資產以公平的方式分配給自己的國民。這樣一來，當大陸的經濟發展要求提高資本市場功能的時候，面對大量難以追究責任的國有資產，海外和國內的投機資本，就處于極其有利的地位，大陸資本市場的發育過程，不可避免地成為投機資本對大陸人民的空前大掠奪。

大陸當局今天把更多的國有資產投入股市，或許可以減少股市近期崩盤的風險，但由此而形成的財富分配格局，卻一定導致更大的社會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