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評論：大陸商品价廉的成因及影響

十月十號，美國克林頓總統在國會通過的法案上簽字，美國正式給予中國大陸永久的貿易最惠國待遇。美國內部歷時二十多年的對華貿易關系的爭議告一段落，大陸中國將穩定地成為与美國貿易的主要伙伴。 在歷史上，中國曾經是世界上的一個貿易大國，向世界輸出最吸引人的絲綢瓷器等高檔商品。中國大陸重新成為世界各國一個重要的貿易對象，是最近十几年發生的事。中國在世界貿易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与歷史上的角色大不一樣了。如今，中國大陸成為世界上最主要的廉价商品輸出國。從服裝，鞋帽，日用百貨，到家用電器和一般的工具和机械，中國大陸的廉价產品不僅涌向發達國家，而且也以越來越猛的勢頭涌向發展中國家。不久前，我有机會与印度和其他一些發展中的國家的朋友接触，他們都向我提出一個令他們百思不解的問題，為什么中國的產品如此廉价？ 怎樣解釋這個問題呢？就不同的具体產品而言，中國大陸出口產品价格低廉，原因可能是不一樣的。有些產品价格低，比如服裝是因為勞動成本低，有些產品价格低，如石油化工制品，則可能有國家補貼的因素。不過，從整体來看，不能不承認，中國大陸的各种產品普遍有比其他國家价格低廉的趨勢。 經過一番思考，我想中國大陸的產品价格低廉，有兩大因素起主導的作用。一個因素是歷史形成的人力資源稟賦，那就是中國比較勤勞靈巧的勞動力比較多。這個因素比較明顯，大家也都比較清楚，在此無須多議。另外一個因素，就是中國人的競爭偏重价格競爭，而不偏重質量和創新競爭。通過擴大國際貿易，前一個因素使中國在世界經濟中扮演一個非常積极的角色。中國人億万雙勤勞靈巧的手，加快了把奢侈品變成千家万戶日用必需品的過程。 中國大陸已經成為世界家用電器最主要的生產者，在美國的市場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家庭電器和玩具都來自中國大陸。但是，中國人偏重价格競爭的傾向，則對大陸和其他國家的經濟產生一些不利的影響。价格競爭的手段，一個是降低成本，另一個就是犧牲質量。隨著中國大陸越來越深地卷入世界貿易，中國大陸价廉而質次的商品對各國經濟的沖擊也就越來越大。歐洲共同体越來越經常地使用反傾銷的法律程序來抵擋中國大陸的廉价商品。這中間固然有保護主義的問題，但是，中國一些產品的質量過于低劣，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中國質次价低的產品大量涌向國內和國際市場，不僅造成了大量資源的浪費，而且對創新產品的開發是一個不利的因素。舊設計的產品太廉价，新開發的產品就很難上市，投資也就難以回收。 當然，有一個辦法可以緩解這個問題，那就是把新開發的產品盡快拿到中國來制造。但是，這樣一來，國際分工就會朝著更加削弱中國人開發能力的方向發展。中國總是作為世界的一個大車間，大作坊而不是發明和創新的園地。這樣一种格局，對整個中國社會的人文，社會和政治生態都將產生長期的不利影響。因為，在這种情勢下，富于創新能力的人會得不到應有的社會和經濟評价。西方發達國家之所以不過多地強調价格競爭，与他們保護創新有很大關系。在价格形成中，他們要留出比中國人通常更大的比例，用于開發。一個更注重創新的社會，是一個給人的真正价值給予更高評价的社會。 從這個角度出發，我真希望有一天，中國不再是世界上廉价商品的大國，而象歷史上那樣，主要出口引人入胜的高檔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