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噶瑪巴活佛的第二次專訪自由亞洲電台記者嚴九鼎(時間:5月29日。地點印度德蘭薩拉上密院)不久前,中國政府剛剛慶祝了被他們稱作”西藏和平解放五十周年"的紀念日。但是,作為一個傳統上政教合一的地區,大量信仰佛教的藏族人卻只承認宗教領袖,特別是達賴喇嘛統治的合法性。在五九年達賴出走印度的同時,另一名藏傳佛教領袖、噶舉派的十六世嘎嗎巴活佛亦出走國外。十六世嘎嗎巴活佛在八一年去世之後,其轉世靈童在九二年被立十七世嘎嗎巴活佛。九九年底,這位嘎嗎巴活佛突然出走印度,成為舉世矚目的重大事件。嘎嗎巴活佛出走後,一直沒有在媒体露面,直到今年四月底,才召開了第一次記者會。最近,嘎嗎巴活佛接受了自由亞洲電台記者嚴九鼎的專訪。本台前几日已經播出了部分專訪。今天繼續播出。在今天的專訪中,嘎嗎巴專門講述了他出走的動机,并介紹了鮮為人知的他個人的家庭与生活的一些狀況。記者:請問噶瑪巴活佛,關于西藏的命運,和藏民族這五十年的記憶,是什么事情最讓你震動?噶瑪巴:就西藏的歷史而言,她曾經是一個宗教十分興盛和非常和平的國家。在這四五十年里,無論從宗教意義來說還是從世俗角度來說,西藏的佛教和老百姓的生活都遭受很大的挫折。就是這兩個原因,使得我的內心很痛苦和產生了深深的悲憫。記者:1992年你被确定為噶舉派嘎瑪巴的轉世靈童,從那時起你的生活發生了什么改變?你覺得有些什么影響是來自北京政府方面的。比如他們想按照某种模式來培養你?噶瑪巴:1992年我被選定為17世噶瑪巴活佛,我為此感到高興和自豪,從歷史傳統來看,藏民族是虔誠信仰宗教的民族,我能皈依佛門,成為宗教人士,這是很崇高的事業。在生活上,楚布寺對我特別關照,中國政府也很關心,好象也專門撥款通過自治區政府給我們寺院,听說被自治區政府拒絕了,所以我們寺院一直沒有得到這筆撥款。記者:關于北京政府當年對你的刻意關照和培養,你能說出一兩件令你印象深刻的事例嗎?噶瑪巴:作為一個信佛的人,學經是首要的事情。國家派了兩個專門的工作組成員,這兩位是負責教我漢語。現代數學和社會科學的。記者:當你決定出走,當吉普車開到了楚布寺外面的時候,你的心情怎樣?激動?平靜?還是難舍難离?噶瑪巴:車子到了楚布寺外面的時候,我不在現場,我是后來才出來的。我已經知道車子要來,當時的心情是擔心車子能不能來和會不會被發現,所以我很憂慮。記者:有一种說法是指你出走時還未到達境外,當局就接到情報了,但他們決定不去阻攔你。你覺得這种說法有根据嗎?噶瑪巴:這是沒有根据的。在我們這方面來說,是豁出一切來進行這件事情的。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實在沒有任何跡象能証明中國政府已經知道了我的出走而不去阻攔。所以這种說法是不真實的。記者:關于你的出走,另有好多說法,比如說美國中央情報局和德蘭薩拉的西藏流亡政府參与了策划。你是噶瑪巴大寶法王,你信仰的宗教決定了你不能說謊,現在請你再說一遍,曾經有什么政治勢力影響過你的逃亡計划嗎?噶瑪巴:我出走的計划,沒有任何來自美國方面的支持。同樣,西藏流亡政府在我到達之后才知道的,他們對我非常關怀照顧,但我的出走計划和行動過程,他們完全沒有參与,這就象他們的正式聲明那樣,他們事前根本不知道。所以,外面這些說法我認為是憑空想象出來的。記者:你的前世噶瑪巴活佛在1959年出走,他的逃亡比達賴喇嘛還早。不過你的前世噶瑪巴從來沒有參与過政治。你呢?你對政治有興趣嗎?噶瑪巴:我作為前世噶瑪巴的追隨者,嚴格地說,我不應該參与政治,就此我也曾經發表過聲明。但是為了西藏的未來,達賴喇嘛奉行非暴力,和平主義的政策,我也將怀著大慈大悲之心,用非暴力的和平手段來造福人類。記者:你的前世噶瑪巴對佛教在世界各地的傳播起了很大的作用。而進入21世紀,人類的生存環境和精神狀態都將發生更多變化。你認為,藏傳佛教選擇了你來當噶瑪巴,是賦予你一种什么樣的使命?噶瑪巴:歸根到底,我的責任就是要把藏傳佛教在全世界發揚光大,為全人類造福。所以,我的前世噶瑪巴也為此弘法。現代人的精神和環境的确有了許多變化,但宗教可以有很多途徑,去把人類領引到一個宁靜和諧的更高境界。記者:現在來說說你的家庭,你的父母是牧民而且比較窮苦,對嗎?你有多少兄弟姐妹?除了你的父母還在西藏,你還有兄弟姐妹在西藏嗎?噶瑪巴:我家庭是牧民,不富裕,算是中等吧。我有(噶瑪巴扳指頭數了兩遍)九個兄弟姐妹,我上面有六個姐姐,除了父母和兄弟姐妹,還有親戚多得數不清。記者:你童年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么?噶瑪巴:大体上來說,童年的時候總是喜歡新奇的事物,就我來說,我沒有特別專注某一种東西,所以我也說不出自己特別喜歡什么。記者:我知道你喜歡詩歌、繪畫和音樂。听說達賴喇嘛也稱贊你的詩寫得好,你能同意我和藏族朋友頓珠多杰一起,將你的詩歌翻譯成漢語嗎?噶瑪巴:當然,這沒有什么不可以的。記者:你繪畫的主題是什么,我能看到你的畫嗎?我更希望噶瑪巴有一天和我能成為朋友。噶瑪巴:可以,我也很高興,而且表示感謝。記者:你喜歡什么樣的音樂?噶瑪巴:我生長在西藏,在那里居住了很多年,所以我喜歡中國的音樂(噶瑪巴用的是"中國"這個詞,他說的"音樂"在藏語里特指沒有歌詞的純音樂)。記者:我知道你用電腦,也上网瀏覽。是光看藏語,還是也看英文和中文?噶瑪巴:除了藏文,我的中文和英文都不好,所以我上网就是用藏文。記者:我知道你不用EMAIL,為什么?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有了自己的EMAIL地址,可能羅馬教皇、美國總統、江澤民先生、陳水扁先生都會給你發EMAIL呢。噶瑪巴:(笑)我很少使用電器,所以我不會使用電子郵件。記者:佛教在全世界傳播得很快,你和你的前世噶瑪巴都有寬廣的心胸和國際視野。我覺得,未來佛教最丰厚的土壤應該是在中國。中國的佛教曾經非常興盛,但是它后來漸漸衰落,這個過程甚至并不起因于共產党的統治,近兩百年來中原的佛教就基本沒有產生過杰出的宗教家,當然共產党執政的五十年,佛教更加衰微。而現在中國人民的精神信仰,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宗教,你有沒有想過,對于中國和中國人民,你負有一种宗教使命?噶瑪巴:過去我在西藏的時候,就想過要為中國人民西藏人民做一些事情。但是我留在西藏,不可能辦成大事業,到了這里,我在學佛方面也就可以從自己的經師那里得到傳授和灌頂,我希望通過修練,可以給西藏人民中國人民帶來福音,(噶瑪巴再強調)中國曾經有過宗教興旺的一段歷史,我希望能給這個曾經信仰過佛教的民族,而且現在也崇敬宗教的民族帶來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