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中國為什麼是一個脆弱的強國?(下)

在謝淑麗《中國--一個脆弱的超級大國》中,中國近十多年來迅速發展的民族主義情緒是她認為中國脆弱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因為這種民族主義情緒在民間已經紮根。無論何時,美國、日本或台灣的領導人發表一些刺激性的言論,北京領導人都必須作出強硬的回應,這實際上更多地是為了在民間民族主義情緒面前保護他們自己,顯示他們的堅定立場。相信隨著中共領導人的換代,新領導人由於是在內部黑箱操作中產生的,完全缺乏所謂第一代和第二代的權威,他們的地位越來越不穩固,對民間任何挑戰都更敏感,因此更容易在危機中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權力而向民間民族主義壓力妥協,或比民間表現得更民族主義。

從為中共領導人考慮的角度出發,謝淑麗提了一些在不導致全盤政治變革的情況下北京可以採取的措施。她說中共領導人可以考慮停止對挑戰性民族主義傾向的官方支持,逐步為民間民族主義降溫,例如減少對日本侵華歷史的強調和渲染。培養積極的民族主義,例如歷史教科書不要一味地強調中國在近代史上受害的一面,少說所謂“百年恥辱”,要介紹中國政治家、改革者和科學家的成功。當代中國也有很多可以夸耀之處,如2008年奧運會和載人太空飛行。要讓地方官員和私營企業家在對外事務上有更多的發言權,他們由於從中國對外開放中獲益較多,比較少從政治上考慮問題,可以對民族主義情緒起平衡作用。要加強政界對軍隊的控制,一個比較方便和有效的做法是增加軍費開支的透明度,可以考慮在人大公開軍費開支的情況,允許討論。對媒體在民族主義問題的討論上要放鬆乃至解除控制,讓人民了解完整的歷史和不同的歷史解釋,沖淡民族主義情緒。要建立和台灣領導人的對話機制,減少台海危機發生的可能。

那麼,為了避免和中共發生沖突,美國能做什麼呢?謝淑麗提出一系列建議。她認為中國的變化只取決於中國國內,美國對中國內政的過多關注只會起反作用。美國可以顯示自己民主體制的優越性,但對中國政策的重點應放在中國的國際行為、而不是內部事務上。美國必須維持在亞太地區的軍事力量,這種力量的存在不但是威懾任何可能的對現存次序的挑戰,而且是為了幫助中國國內的溫和派,他們會說如果和前蘇聯一樣和美國展開軍備競賽,將只會想前蘇聯一樣最終崩潰。

但是,謝淑麗強調說,這種軍事力量的存在不等於美國可以隨意夸耀自己的軍事力量,相反,美國應該在約束自己,盡量不要刺激中國。謝淑麗說,中共領導人都清楚,美國在亞洲的軍事力量不僅是針對中國的,因此,江澤民和胡錦濤都私下對美國領導人表示中國不會挑戰美國在亞洲的軍事地位。美國軍方應該多和中國軍方交流,增加相互了解。

對於日本,謝淑麗說美國絕不應該支持日本發展軍備的努力,這是維持和中國的關系上至關重要的。在台灣問題上,美國應該認識到它是中國民族主義主義神經最敏感之處,無論中共的整個外交政策多麼理性,台灣問題是一個例外。美國決不應該支持任何台獨的步驟,美國的最終目的應該是幫助台海兩岸打成政治和解。

謝淑麗這本書的貢獻在於對中國目前的問題和潛在的嚴重危機做了比較理性和謹慎的全面介紹,既不同於中國崩潰論,更不同於中國穩定論。在這個意義上對於國際間了解中國有參考價值。但不足之處是對於中國的所謂“超級大國”這一方面,她沒有做出充分的說明,給出的篇幅非常有限,似乎中國的“超級大國”地位已經毫無疑問了。而實際上,中國究竟是一個還在崛起中的強國,還是已經成為一個超級大國,是一個值得進一步討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