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記憶的備份--《文化大革命:歷史真相和集体記憶》評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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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次說到這本紀念文革的論文集有上下兩冊,一千多頁,一百多萬字。為了讓國內的讀者了解這些文章所涉及的範圍和討論的問題,我們現在分別介紹上下冊的一些主要內容。

上冊有七個專題。第一是“文革研究的歷史、現狀和方法”。大陸學者徐友漁回顧了中外學術界對文革的研究,指出雖然文革發生在中國,但到現在為止,文革研究的主要成果都是在國外發表的。他認為中國學者擔負著文革研究的主要任務,但他們需要向西方學者借鑑社會科學的方法,用理論框架來規範研究,擴大視野,超越自己的直接經驗。美國芝加哥大學圖書館的周原對文革研究的史料和史料學的各個方面作了概述,強調了搶救文革史料的緊迫性。大陸學者邢小群介紹了口述史在文革研究中的重要性,考慮到文革時的中年人現在已步入老年,她認為在沒有條件正式出版文革史料的情況下,錄取口述史料是目前搶救文革史料的一個重要途徑。

第二個專題是“文革与世界”。在美國出版的《當代中國研究》主編程曉農對比了蘇聯和中國的文化革命,指出雖然兩者有相通和繼承之處,但蘇聯的文化革命沒有把摧毀傳統文化和完全抵制西方文化作為目標,因此蘇聯多少保留人類文明的很多元素,而中國的文革完全是對文化的毀滅。美國學者程映虹介紹了文革對亞非拉的沖擊,指出文革和它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根源都在于對現代文明的反動。美國學者郭建分析了西方左派和各种“后學”對文革的辯護甚至贊美,指出這些貌似高深的理論或者是對文革真相的無知,或者就是故意對真相避而不談。在中國正大行其道的左派對文革的贊美其實不過是拾西方學者的牙慧。

第三個專題是“文革的政治文化淵源”。大陸學者譚天榮在他經過修改的寫于1968年的文章中指出了文革和毛澤東自1949年以來一貫的左傾政策之間的聯系。年逾八旬的朱正先生是大陸著名的反右歷史學家,他指出了反右和文革之間的歷史聯系,指出前者其實是一場流產的文革。大陸學者王年一的文章也指出了文革和文革前歷次政治運動之間的繼承關系。

第四個專題是“毛澤東与文革”。美國學者華新民對毛澤東發動文革的動机的研究作了述評,認為一些左派僅僅從毛澤東本人的言論出發來判斷毛的動机,例如反官僚,為下層群眾提供政治參与的机會等等是對文革本質不著邊際的解釋。已故大陸學者王若水認為毛澤東在文革中提出的很多所謂理論和口號都是出于党內政治和權力斗爭的需要,因此并不是先有理論再有斗爭,而是相反,為了打倒党內對手而發明理論和口號。大陸學者王力雄指出了文革是毛澤東為了滿足個人烏托邦狂想、要在人間建立理想天堂的极端嘗試,為此不惜讓國家和民族作出慘重犧牲。美國作家李(左邊是吉右邊是力)指出文革是毛澤東個人天下与党天下長期矛盾的結果,是前現代專制社會中君臣矛盾在現代條件下的重演。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學者對被中共官方所粉飾的文革中的所謂正面人物提出了新的看法。美國學者宋永毅對劉少奇在發動文革中的責任作了分析,指出劉少奇固然是文革的犧牲者,但他也是文革中很多政策和做法的始作俑者,例如眾所周知的“坐噴气式”的斗人方式在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指導四清運動時就采用了。美國學者丁抒對葉劍英在文革中的重要作用作了分析,認為葉劍英是毛澤東發動文革時安排在軍內的自己人,葉劍英后來的地位正是在文革中确立的。美國學者丁凱文對比了林彪和周恩來在文革中的作用,認為他們都是毛澤東發動文革最主要的助手,周的作用實際上更大。周也不是官方所說的那樣一直和林作斗爭,而是相反,他們彼此合作,在毛澤東號令下推動文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