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從極權主義的社會到贏家通吃的社會--從“妞妞事件”說起
2004.12.16
什麼是極權主義社會﹖政治學上的解釋是一個政府控制一切社會資源的社會﹐一個個人從屬于政治權力的社會﹐一個沒有獨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實體的社會。這樣的社會常常聲稱有一個終結目的﹐要建立一個單一種族、單一民族、單一階級﹐或者單一宗教信仰的社會。
而“贏家通吃”指的是一種牌局游戲﹐本來和政治學毫無關係。它指的是每一輪牌局到了最後﹐只有一個人能贏﹐而所有人在這副牌局中贏到的點數都歸那個唯一的贏家。在這樣的游戲中要麼獨佔一切﹐要麼一無所有。把這個術語用到政治學上﹐指的就是獨佔政治權力的人﹐也壟斷所有通往名利場的途徑。
極權主義社會和贏家通吃的社會常常是前後繼承的關係。當極權主義社會徹底喪失了所謂理想主義色彩的時候﹐它所創造的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政治權力就變成了為少數特權階級謀取物質利益的工具。當一個極權主義社會蛻變為贏家通吃的社會時﹐人們所看到的就是掌權者肆無忌憚地把獨霸的政治權力轉化為有形和無形的利益﹐他們的手不但牢牢把持著權力﹐攫取著財富﹐而且還伸向精神和文化領域。
中國社會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社會變遷﹐一定意義上就是一個極權主義社會逐漸讓位于一個贏家通吃的社會。經過這樣的轉變﹐人們在今天的中國所看到的不再是意識形態狂熱﹐而是無官不貪。這種貪不僅僅是在物質的意義上﹐而是也反映在文化和精神上。
近來深圳披露出來並引起海內外反響的有關“妞妞”的新聞就是一個事例。“妞妞”是誰呢﹖這個問題恐怕並不好問答。這個小女子有著多重身份﹕她16歲就前往英國留學﹐現在是美國名校紐約大學電影系的學生﹔她是五本據說是暢銷書的作者﹔她是一本電影的編劇、主演﹐還是制片人和出品人﹔這本電影以她自己生活經歷為素材﹐既是青春偶像片﹐又具有“教育意義”﹐中共深圳市委下屬的宣傳和教育部門甚至發文件要求全市中小學組織觀看﹔她更是三家公司的股東﹐名下有八百萬多元的資產。
最後﹐她只有二十五歲。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有沒有過全職工作的經歷﹐也沒有人知道她這筆大額資產的來歷。
我想﹐不要說是普通人﹐即使是那些見多識廣的中共人事幹部、經驗豐富的公安人員和目光犀利的安全部密探﹐恐怕絞盡腦汁也難以給這個小女子定出一個“身份”。她是留學生﹐是作家﹐是演員﹐是制片人﹐是思想政治工作者﹐也是大老闆。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組織觀看電影所鬧出的麻煩﹐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她會入選某某“傑出青年”﹐從而成為道德楷模﹐因為她已經用根據自己的生活經歷拍攝的電影對中小學生進行思想教育了。
在所有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身份背後﹐是她那擔任中共深圳市委副書記的父親。知道了這樣一層關係﹐人們便會恍然大悟﹐這個小女子那令人難解的多重身份也就可以化繁為易了。這就叫贏家通吃﹕我既要權要名要利﹐也要出國也要發財也要出書也要演電影也要當導演。這還不夠﹐我還要以我為榜樣來教育青少年。
我們還能想象得出有什麼利益有什麼便宜有什麼風頭這一家子還沒有沾上邊的嗎﹖
象妞妞這樣的家庭在中共高干中是很普遍的。老子當書記﹐老娘當經理﹐兒子管銀行﹐女兒炒地產﹐女婿和媳婦各開自己的公司﹐第三代則帶著數百萬元資產出國“留學”。和他們比起來﹐妞妞一家可能在物質財富的佔有上還不算什麼﹐妞妞那800萬元資產在很多高干子女的海外帳戶上只是一個零頭。但是這一家子在精神和文化領域中表現出來的貪婪﹐或許在更深刻的意義上揭示了大陸社會“贏者通吃”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