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是昨非﹕《越南獨立宣言》和《美國獨立宣言》 (下)--寒山

我們上次談了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夕﹐為了打敗日本法西斯﹐美國戰略情報局派遣人員和以胡志明為首的越盟建立了聯係。

越盟希望美國能夠幫助自己在趕跑日本帝國主義之後取得民族獨立﹐防止法國殖民主義勢力捲土重來﹐因此胡志明等人對美國人十分熱情﹐在一張當年留下的照片上﹐胡志明和武元甲分坐在兩個美軍情報人員的身邊﹐背景是越南北部的叢林。胡志明只穿著襯衫短褲﹐腳套涼鞋﹐武元甲則是正式著裝打著領帶﹐兩個美軍軍官則穿著軍便服﹐氣氛顯得友好融洽。

胡志明是1945年3月在中國大後方的云南遇到美國情報人員並建立關係的﹐但如果不是日本軍隊在同一個時候入侵越南﹐很可能美國不會把越南納入自己和日本作戰的範圍。越南和中國不一樣﹐一直是法國的殖民地﹐因此歷史上和美國並沒有關係。

對比之下﹐中國是美國在亞洲門戶開放政策的主要對象﹐除了經濟和貿易往來。還有大量的文化教育和宗教聯係。因此﹐日本的入侵正好提供了胡志明一個和美國建立聯係的機會。抗戰勝利後﹐胡志明于9月2日在群眾大會上宣讀了《越南獨立宣言》。我們上次節目中重點介紹了《越南獨立宣言》和《美國獨立宣言》的雷同和相似﹐這種刻意的模仿正說明了美國革命的歷史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和美國立國原則的普遍性。對于很多只知道”美國入侵越南“和”越南抗美戰爭“的中國人來說﹐這段歷史不但是陌生的﹐而且是難以想象的。

然而﹐在美國方面﹐越南只是整個世界局勢中的一個部分。美國需要法國在歐洲和世界事務中的合作﹐法國的作用和影響顯然要比胡志明的越盟重要得多﹐因此美國不可能支持越南獨立的要求。雖然羅斯福總統對越南獨立運動表示過同情﹐但繼承他的杜魯門總統不願意得罪法國。另外一個原因是胡志明是一個共產黨人﹐美國正面臨反法西斯戰爭以後防止蘇聯和國際共產黨勢力擴張的局面﹐所以更不可能支持胡志明。

美國不但不支持越盟﹐反而向法國軍隊提供援助﹐讓他們回到越南﹐收復殖民地。在越盟方面﹐胡志明從1945年8月30日到1946年2月16日給美國政府發出三封電報﹐要求美國支持越南獨立。在最後一封電報中還要求美國”以世界正義的守護人和先驅的身份採取決定性的措施支持我們的獨立“。但美國方面沒有回復胡志明的電報。

美國在越南的情報人員于九月底和越盟告別。胡志明在告別讌會上對美國政府到那時為止沒有支持越南表示遺憾。他告訴美國人雖然他是一個共產黨人﹐但他首先是個民族主義者﹐他不是莫斯科的走足﹐誰支持他獨立就是他的盟友。他的這些話通過美國軍事人員轉告了美國政府﹐但並沒有任何作用。對于美國來說﹐越南已經留給法國人去處理了。

胡志明沒有能從美國那裡得到的援助﹐幾年後卻從中共那裡得到了。胡志明本來就和中共關係密切﹐20年代時他擔任過共產國際和中共之間的翻譯﹐在組織上加入過中共。和胡志明一樣﹐越共很多重要的政治和軍事幹部都加入過中共。中國抗戰時期的國共合作給越南共產黨人提供了很多方便﹐他們在中國大後方的云南十分活躍。

抗戰結束時他們才回到越南北部﹐企圖以民族獨立的名義建立共產黨政權。法國二次大戰後回到了越南﹐胡志明等人只好在越北打游擊。然而﹐中共一取得政權﹐馬上就輸出革命﹐把幹部和軍事人員派到越南﹐在中越邊疆修筑公路﹐後來是鐵路。

中共的軍事人員幫助越盟打敗了法國﹐迫使法國在日內瓦協定上簽字﹐中共的政治幹部幫助越南開展土改和農村階級鬥爭﹐把很多勤勞致富的農民打成地主﹐農村中一片紅色恐怖。越南土改中積累下來的問題一直延續到1956年﹐在蘇共二十大的影響下才得到糾正﹐黨的總書記長征辭職。中共黨內整風的一套也傳到了越北﹐很多越共幹部和知識分子被殺和自殺。1951年3月越南共產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上﹐毛澤東思想和馬恩列斯並列﹐成為黨的指導思想。

雖然誰都無法知道假如美國當年支持了胡志明﹐印度之那的歷史會改寫到什麼程度﹐但從胡志明和越南共產黨後來的演變來看﹐他們完全和中共一樣﹐和以美國為代表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是格格不入的。在歷史發展的某個關頭﹐他們會利用《美國獨立宣言》來爭取美國援助﹐這就和中共的《解放日報》在1944年和1945年多次把美國贊頌為民主文明的典範一樣﹐是為了特定的政治目的﹐並不說明他們真心認同這些觀念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