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北调之二:丹江口水库移民悲歌

(自由亚洲电台所有的评论只代表评论员们个人的立场。) 最近的一则新闻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已经开工。被这个消息所震惊的,我想首先是湖北省丹江口水库的移民。中线工程是从丹江口水库引水,为了实现引水目标,水库必须加高,淹没区必然扩大,这就意味着又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移民。对於丹江口水库所在的湖北省郧阳地区人民来说,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 30多年前,他们已经移过一次了。那一次,丹江口水库蓄水位145米,他们被淹没的良田有30万亩,移民30万;这一次,蓄水位将提高到172米,他们又要被淹没良田24万亩,移民24万。 整整40年前(1959年)的12月26日,毛泽东生日的那天,丹江口工程截流合龙。 三千里汉江在人们响彻云霄的“毛主席万岁”口号声中被拦腰截断…… 30万汉江儿女从此走上了极为悲惨漫长的移民之路…… 後靠移民22.5万,其中8.8万退上了高山荒岗。 失去了土地,以土地为生的农民骤然破产,成了吃粮靠供应、穿衣靠救济、用钱靠贷款的人人欠债的赤贫者。丹江口水库淹没良田30万亩、山林30余万亩。即使加上後来30年间所开垦的10万亩,人均耕地也从淹没前1.12亩降到後来的7分,而且大部分是极贫瘠的挂坡地。库区拖穷了整个陨阳地区。截止到1987年,全陨阳地区仍有126万人(占人口总数43%)处於年均口粮不足300斤,收入不足160元的特级贫困之中。陨阳地区专员、副专员於1991年5月21日致总理李鹏的信中是这样概括的:“这里依然财弱民穷。全区6县(市),财政自给率不足50%,干部职工大部分不能按月领到工资,农民年人均纯收入只有300元,290万陨阳人中还有72万农民人均收入在250元以下,30万人没有解决温饱,其中移民占10万人。”其实,按照中国自定的标准,整个郓阳地区都处於贫困线以下。 国家水利工程一上马,百姓立即变为赤贫。 这是一种无情的剥夺!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一上马,苦难深重的陨阳人民,又将再次失去经过了30多年艰辛困苦所重建的家园! 几年前,中线工程可能上马的消息,就在陨阳地区投下了一颗炸弹。当年的陨阳地委书记王启刚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就要全线开工的消息传来,陨阳人民一度产生思想混乱,人心惶惶,该投资的不投资了,该建设的不建设了。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他们经历了第一次淹没後的漫长生活困苦,又经过了几十年的不屈不挠的奋斗,才从一片废墟和荒山上站了起来,现在又要再度失去一切,人民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他充满内心冲突地说,“我们受命於党,也受命於人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努力作好群众思想工作,我们大会小会讲顾全大局,讲引长江汉江水救国,党中央和华北、北京人民不会忘记陨阳人民……” “党会不会忘记人民?”这类问题我已经没有兴趣讨论。华北缺水从根本上说是一个生态平衡和经济布局的问题,不是一个单靠工程措施能解决的问题。历史已经证明,上一次30万移民在长达30几年内所受的苦是白受了,因为他们新开垦土地和创建的家园又面临着再一次毁灭;历史还将证明,这一次24万移民在又一个30年内的苦还是白受了,因为,除了远距离跨流域调水存在一系列重大疑问之外,长江流域的水在30年左右也将不够自己用。 就算人民可以任人摆布,大自然也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吗?(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员郑义作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