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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字的一大优势是,中文概念可以拆开来说,多那么一点想象力的空间。比如,英文的腐败(corruption)只是一个词,腐败就是腐败,而中文的腐败则是两个字,一个是“腐”,一个是“败”,可以两说着。换句话说,“腐”并不必然意味着“败”,路子如果对头,“腐”可以导致某种新生,叫做“腐而生”,亦即“腐化”变“孵化”。这在大自然与人类社会的历史中司空见惯。葡萄不腐化就没有葡萄酒的味道,人不腐化就没有人的味道。
美国历史早期的清教徒,是最没有人味的一群人,其心中最大的恐惧是看到别人过得舒适,享受生活。这种反人性的变态,共产党过去也有过。共产党的领导人曾经号召中国人民艰苦朴素,就怕老百姓享有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现在老百姓也明白了,那不过是一种机谋,是蒙老百姓的,无非是为了要保证高官继续享受特权,过好日子而已。那些高官其实比资产阶级还要资产阶级,比如,毛泽东玩女人,盖行宫,可以说穷奢极欲。其实,过去的帝王也穷奢极欲,毛泽东让我看不起的是两条,一是他假招子,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不像是个敢做敢当的大丈夫;一是他把自己的独特享受建立在老百姓的普遍清贫的基础上,比汉景帝差太多。
古人云:食色,性也。古人不反对人们对舒适享受的追求,承认人性的这些需求,但关键是取之有道。人的腐化如果取之有道,就是好的腐化。一个人勤劳致富,取之有道,为什么不能享受他的劳动果实?但是,腐化如果取之无道,就是坏的腐化。一个官员光当官不办事,就是懒惰致富,连“取”都不用,靠拍马屁人的“孝敬”。在我看来,这种无道腐化,比抢银行的还要恶劣,因为抢银行还要付出一点“劳动”,起码去“抢”啊。中国官员连这点“付出”都谈不上,完完全全的一点事都不办。这就是“腐而败”,不是“腐而生”。
弗洛伊德讲,人的性欲可以升华,连苟且之事也可以转变成艺术与崇高。依此而论,腐化也应该可以升华,转化成一点好的东西。的确,在改革开放的初期,腐化是中国那个锈蚀不转的机器上的润滑剂,有那么一点“腐而生”的味道。然而到今天,共产党的贪官污吏越来越没有长进,如今,他们只有弗洛伊德的腐化,没有弗洛伊德的升华。慈禧太后追求声色犬马,还可以导致京剧艺术的诞生,共产党的贪官污吏追求声色犬马,到头来还是声色犬马,没有“腐”出一点明堂来。或许,共产党最应该反省的不是腐化的存在,而是腐化的素质之低。
因此,共产党既然腐化,就要实事求是,承认自己腐化,然后,争取提高自身的素质,在腐化里求一点“孵化”。不能再蒙老百姓,硬说自己是廉洁的。中国人笑贫不笑娼,为什么就不能当一个诚实的“婊子”呢?非要立那个极左的牌坊吗?把腐化问题统统摊在阳光下,用法律规范,这就是把坏事变好事,化“腐化”为“孵化”的开始。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财富意味着腐化,自由也会导致腐化。自由与财富加在一起,往往意味着物欲横流。我赞成这个“物欲横流”,但反对“物欲纵流”。横流是水平的,从个人到个人,没有那个官本位的差序结构。然而,中国不是这样,中国是“物欲纵流”,是从官府到民间的“上下流动”,亦即是官本位的。因为自由与财富都到当官的那里,老百姓既没有自由,也没有财富。他们想“腐”一点,想“化”一点,可是没有门路。
如此说来,腐化之作为人性的弱点,也是人性的优点。人类追求舒适,追求享受,追求穷奢极欲,这导致了人类的文明,以及历史的进步。所以,共产党腐化就腐化,只是不要说瞎话,自欺欺人;只要不要心胸狭窄,假充圣人。人间一切坏事都可以变成好事,一切腐化都可以变成“孵化”。中国非烂透了,新的种子才能萌芽。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员刘晓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