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与摇滚乐 (王丹)

(特约评论文章只代表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这次来台湾,感觉很兴奋的一件事情,就是参加了一场座谈会,而座谈会的主角,就是捷克的摇滚乐团“宇宙塑胶人”。

很 久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一个青涩年龄的大学生的时候,就听说过捷克的地下摇滚乐团“宇宙塑胶人”的大名。在那个时代,校园里面已经在偷偷流传东欧一些极权国 家正在发生的变化,自然也会涉及到著名的“七七宪章”运动。而提到由后来的捷克总统哈韦尔发起的“七七宪章”运动,就不能不提到“宇宙塑胶人”乐团,因为 “七七宪章”运动的发起,就是为了声援他们。可以说,整个捷克的天鹅绒革命,就是由这个摇滚乐团开启的。或者说,是这个摇滚乐团,改变了捷克,甚至是东 欧,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历史。

一个音乐团体,怎么会改变历史呢?是什么,让音乐和政治连接在了一起?又是什么,使得这几个当年的年轻人愿意站到抗议的舞台上呢?在大家都在讲音乐归音乐,政治归政治的今天,他们的出现又能激发我们什么样的思考呢?

我是摇滚乐的门外汉,但是当我第一次听说“宇宙塑胶人”的时候,中国也正是摇滚乐风行的年代,那时的崔健,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社会代言人,他的音乐表达了时 代的呼唤和青年人的心声,当时的大学生如果回忆起那个年代,应当都曾经为崔健的摇滚乐激动过,呐喊过。是什么支撑了音乐对于社会的介入呢?我觉得,愤怒就 是一种必要的催化剂。因为有不满和愤怒,才有摇滚乐的生命与活力,也才有社会与音乐的互动。无论是“宇宙塑胶人”还是八十年代的崔健,都是传达出了社会的 不满与愤怒,因而得到了大家的共鸣,把他们的艺术创作与社会演变连接在了一起。反过来讲,以我的浅见,没有了愤怒,就没有了热情,也就没有了摇滚乐的生 命。

当年的偶像,现在都已经是满脸沧桑的老人,他们的装扮还是很摇滚,他们的行为还是像老顽童,但是面容看上去已经很和善。抱着上述的浅见, 我对坐在台上的几位歌手发问:“请问你们认同愤怒与摇滚乐的关系吗?今天的你们,还愤怒吗?”几个老顽童嘻嘻哈哈地回答了一些什么,虽然不是我想听到的答 案,但是没有关系,他们的出现就是一种回答。他们把我带回了历史,让我可以从历史中看到答案。

今天的中国,摇滚乐已经不是很能撼动社会 了,那些曾经激发热情的乐团还在,崔健也还在,但是摇滚乐的生命力不在了,已经没有哪个摇滚乐的歌曲可以像当年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那样风靡校园了。为 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今天的中国真的已经到了歌舞升平,没有任何可以愤怒的事情的时代了吗?在社会普遍弥漫不确定感,价值体系混乱的今天,摇滚乐的声音完全 沉寂下去了,这,究竟是社会的问题,还是摇滚乐自己的问题呢?看着台上那些几乎已经成为历史的老摇滚歌手们,想着他们对历史的贡献,我想,也许中国的摇滚 乐手们应当有所反思吧。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员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