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报道：高行健第三集：一个人的圣经 - 灵魂的坦白

MC: 在 上 星 期 的 [高 行 健 -- 一 位 自 我 放 逐 的 中 国 作 家 ] 系 列 报 道 里 ， 我 们 向 您 介 绍 了 海 外 文 学 界 对 高 行 健 的 代 表 作 [灵 山 ] 的 看 法 。 紧 接 着 [灵 山 ] 的 法 文 本 ， 英 文 本 在 海 外 相 继 推 出 之 后 ， 去 年 ， 高 行 健 发 表 了 又 一 部 长 篇 小 说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这 部 被 誉 为 [灵 山 ] 的 姐 妹 篇 的 小 说 ， 以 回 忆 的 手 法， 叙 述 了 主 人 公 在 文 革 时 代 的 那 段 不 堪 回 首 的 经 历 。 下 面， 就 请 听 自 由 亚 洲 电 台 记 者 陈 慧 的 系 列 报 道第 三 集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灵 魂 的 坦 白 ]。 MUSIC SNEAK IN AND FADE UNDERVOICE: 翻 开 小 说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画 面 被 定 格 在 九 七 回 归 时 的 香 港 。 MUSIC VOICE: 主 人 公 [你] 和 一 位 犹 太 裔 德 国 女 子 在 酒 店 邂 逅 相 遇， 萍 水 相 逢 的 一 段 异 国 情 却 勾 起 了 主 人 公 [你] 对 大 陆 往 事 的 回 忆 ：MUSIC 在 一 个 脏 兮 兮 的 小 客 栈 里 ， [你] 和 无 处 藏 身 的 女 大 学 生 结 合 了 。 可 是 随 之而 来 的 是 逃 亡 ， 迫 害 ， 牺 牲 。 法 国 爱 克 斯 -普 罗 旺 斯 大 学 中 文 系 系 主 任 杜 特 莱 教 授 在 翻 译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时 ， 看 到 的 就 是 这 麽 一 幅 由 一 连 串 噩 梦 叠 在 一 起 组 成 的 画 面 ： MUSIC FADE OUTACT1杜 特 莱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写 的 不 是 一 个 梦 中 的 中 国 ， 而 是 一 个 非 常 现 实 的中 国， 非 常 利 害 ， 非 常 凶 恶 的 中 国 。 那 是 描 写 他 那 个 年 轻 的 时 候 ， 还 有 那 个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时 候 。 他 写 的 政 治 背 景 非 常 强 ， 写 得 非 常 非 常 难 过 。 他 描 写 中 国 社 会 描 写 得 非 常 利 害 ， 批 评 中 国 共 产 党 批 评 得 很 利 害 。 END ACT1MUSICVOICE: 马 建 是 一 位 旅 居 英 国 的 中 国 小 说 家 ， 他 跟 高 行 健 是 好 朋 友 。 在 马 建 看 来 ，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有 浓 重 的 自 传 成 份 。 主 人 公 [你] 受 到 的 迫 害 ， 从 某 种 程上 讲， 几 乎 可 以 说 是 高 行 健 在 文 革 中 的 亲 身 经 历 。 然 而 读 者 虽 然 能 在[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中， 看 到 高 行 健 的 影 子 ， 却 未 必 能 找 到 同 样 是 谴 责 文 革 的 [伤 痕 文 学 ] 里 的 那 份 [悲 天 悯 人 ] 和 [自 我 怜 悯 ] :ACT2马 建:我 觉 得 他 好 在 哪 里 ？ 他 没 有 把 自 己 放 在 一 个 很 高 大， 我 是 一 个 受 害 者 ， 我 作 为 一 个 受 害 者 ， 应 该 对 自 己 有 一 个 悲 怜 的 位 置。 那 麽， 他 没 有 掉 在 那 些 东 西 里 面 。 他 就 是 非 常 冷 静 地 叙 述 事 情 。 这 有 什 麽 好 处 呢 ？ 就 是 他 通 过 客 观 的 叙 述 ， 让 读 者 也 能 理 解 他 ， 走 到 他 心 中 去 。 END ACT2MUSICVOICE: 瑞 典 皇 家 学 院 在 评 点 高 行 健 的 小 说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时 ， 特 别 赞 赏 他 这 种 能 以 " 毫 不 留 情 的 真 诚 笔 触 详 细 介 绍 自 己 在 文 革 中 先 ?? 作 为 造 反 派， 受 迫 害 者 和 旁 观 者 的 经 验 " 的 冷 静 笔 法 。在 作 家 马 建 看 来 ， 正 是 这 种 冷 静 笔 法 使 得 高 行 健 能 够 在 小 说 中 对 自 己 做 到 彻 底 坦 然 。而 这 正 是 中 国 国 内 作 家 所 缺 乏 的 素 质 ： ACT3马 建:大 陆 很 多 作 家 的 写 作 方 式 非 常 冷 酷 ， 那 麽 种 冷 酷 最 后 读 完 了 以 后 ， 让 读 者 感 到 很 冷， 血 淋 淋 的 ， 就 是 缺 乏 一 种 [人 ] 的 东 西 在 里 面 了 。 那 麽 ， 高 行 健 他 不 是 一 种 冷 酷 ， 他 是 种 冷 静 。 他 里 面 也 有 人 的 残 忍 ， 也 有 小 人 物 的 悲 哀 ， 但 是 他 是 用 非 常 冷 静 的 语 言 把 它 叙 述 出 来 。 END ACT3MUSICVOICE: 而 在 旅 居 英 国 的 中 国 诗 人 杨 炼 看 来 ， 高 行 健 之 所 以 在 小 说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里 使 用 冷 静 笔 法 ， 是 因 为 他 看 到 了 人 生 的 荒 诞 ： ACT4杨 炼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给 我 的 某 种 印 象 就 是 这 样 一 种 感 觉 ， 就 是 说 以 比 较 透 彻 的 认 识 人 生 和 社 会， 包 括 社 会 和 政 治 之 荒 诞 这 样 一 个 人， 来 回 头 看 自 己 在 中 国 文 革 中 的 经 历 。 那 麽， 结 果 就 是 说 ， 看 到 的 自 己 实 际 上 就 象 一 个 哈 哈 镜 或 者 照 妖 镜 里 边 的 一 种 角 色 ： 他 就 是 一 个 非 常 普 通 的 ， 上 当 受 骗 的 ， 但 是 私 下 里 又 有 一 点 嘀 嘀 咕 咕 和 怀 疑 的 那 样 一 种 人 的 内 心 经 历 。 因 此， 我 读 起 来 的 时 候 ， 第 一 个 感 觉 是 非 常 平 实 和 真 实 。 END ACT4VOICE: 杨 炼 认 为 ， 高 行 健 眼 里 的 [荒 诞 人 生] 其 实 并 不 局 限 于 文 革 这 个 特 ? 时 代 。 这 就 是 为 什 麽 他 在 小 说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里 使 用 了 [双 人 称 ] 的 手 法 ： ACT5杨炼 :就 是 说 写 主 人 公 在 国 内 的 经 历， 人 称 用 的 是 [他 ]， 而 写 他 在 国 外 的 经 历 ， 特 别 是 在 性 方 面 有 较 多 表 现 的 经 历 ， 人 称 用 的 是 [你 ]。 但 是， 显 然 ， 这 两 个 人 称 归 根 结 底 是 一 个 人 。 等 于 通 过 不 同 的 人 称 把 不 同 的 经 历 溶 为 一 体 。 所 以 ， 最 终，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既 包 括 了 他 在 国 内 的 那 种 荒 诞， 也 包 括 了 他 在 国 外 的 一 ? 荒 诞 。 所 以 ， 我 觉 得， 就 连 用 [圣 经 ] 作 为 小 说 的 题 目， 从 某 种 意 义 上 来 说 ， 也 是 一 种 荒 诞 ， 一 种 反 讽 。 因 为 ， 实 际 上， 除 了 你 一 个 人 活 完 你 自 己 的 一 生 ， 经 历 完 所 有 的 生 活 和 经 验 以 外 ， 你 没 有 办 法 获 得 一 本 指 导 你 生 活 的 [圣 经 ]。 END ACT5MUSICVOICE: 按 杨 炼 的 说 法 ， 高 行 健 的 人 生 哲 学 很 有 存 在 主 义 的 意 味 ， 即 人 生 的 意 义 在 于 存 在， 如 果 没 有 存 在， 人 生 也 就 没 有 意 义 。 MUSIC SNEAK IN AND FADE UNDER 不 过 ， 在 [灵 山 ] 和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的 法 文 本 译 者 杜 特 莱 教 授 看 来 ? 高 行 健 心 目 中 的 人 生 意 义 还 包 括 写 作 ： ACT6杜 特 莱 : 他 写东 西 的 时 候 ， 就 是 他 想 写 就 写 ， 不 想 别 的 。 如 果 有 读 者， 他 很 高 兴 。 如 果 有 出 版 社 发 表 他 的 作 品， 他 也 很 高 兴 。 但 是 没 有 什 麽 AUTEUR SENSURE。(作 家 感 觉) 。 他 常 常 说 ， 他 写 得 非 常 非 常 自 由 。 他 不 管 人 家 出 版 不 出 版 他 的 书 ， 就 是 一 种 随 意 的 LIBERATION。(创 作 自 由 )。 他 就 是 自 己 写 他 想 写 的 东 西 。 所 以 他 的 小 说 跟 其 它 中 国 作 家 的 小 说 STYLE (风 格 ) 不 一 样 ， 是 非 常 非 常 自 由 的 。 因 为 如 果 在 中 国 没 有 人 看 他 的 小 说 ， 他 不 管 。 当 然 ， ?? 湾 发 表 了 他 的 书 ， 他 很 高 兴 。 现 在 在 INTERNET ( 因 特 网 ) 上 ? 可 以 看 到 他 的 [灵 山 ]， 但 这 他 也 不 管 ， 不 是 他 的 事 情 。 他 写 了 小 说 ? 有 人 把 它 们 翻 译 成 瑞 典 文 ， 翻 译 成 各 种 文 字， 他 很 高 兴 ， 但 是 中 国 大 陆 没 有 人 看 他 的 小 说 ， 他 不 管 ， 我 想 他 不 管 。 END ACT6MUSICVOICE: 高 行 健 在 巴 黎 的 寓 所 接 受 自 由 亚 洲 电 台 记 者 北 明 独 家 专 访 时 也 阐 述了他 对 写 作 的 看 法 ： ACT 7高 行 健 ： 你 在 写 作 的 时 候 ， 你 才 活 着 ， 从 思 想 上 讲 ， 你 才 活 着 。 如 果 你 语 言 的 被 剥 夺 掉 了 ， 不 能 表 述 ， 你 这 就 被 改 造 了 。 共 产 党 改 造 人 ， 不 就 这 麽 改 造 麽 ！ 改 到 最 后 ， 我 不 说 了 。 对 吧 ？ 我 说 党 的 话 了 。 那 麽 ， 他 就 被 改 造 了 。 是 吧 ？ 哪 怕 你 知 道 这 是 违 心 的， 是 虚 假 的 。 可 你 多 说 党 话 ， 官 话 说 久 了 ， 就 成 了 你 的 语 言 ， 真 正 的 思 想 没 有 了， 真 正 的 感 受 没 有 了 。 为 什 麽 会 被 洗 脑 洗 成 这 样 ？ 什 麽 叫 洗 脑 ？ 就 是 你 没 有 自 己 的 语 言 。 那 麽， 你 怎 麽 可 以 有 自 己 的 语 言 ？ 你 除 非 跟 一 个 人 交 流 。 可 是 这 种 交 流 是 非 常 危 险 的 ， 而 且 你 根 本 不 可 能 充 分 的 交 流 。 而 另 一 个 要 跟 你 作 深 度 的 交 流 ， 除 了 你 和 你 自 己， 面对 你 自 己 ， 那 麽 你 就 写 作 。 或 者 你 关 在 屋 子 里 自 言 自 语 。 END ACT7VOICE: 有 趣 的 是。 [灵 山 ] 和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这 两 部 小 说 ， 都 是 高 行 健 流 亡 海 外 以 后 ?邸? 在 海 外 发 表 的 。这 跟 他 身 居 海 外， 有 了 自 由 创 作 的 空 间， 有 没 有 关 系 呢 ？ 不 过 ， 由 于 这 两 部 书 在 国 内 被 禁 止 发 表 ， 因 此 国 内读 者 至 今 仍 很 难 读 到 它 们 的 原 文 。 尽 管 如 此 ， 有 机 会 读 过 [灵 山 ] 和 它 的 姐 妹 篇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的 读 者 ， 是 不 会 错 过 小 说 里 流 露 出 的 作 者 心 中 的 强 烈 的 中 国 情 结 。 海 外 文 学 杂 志 [倾 向 ] 的 创 刊 人 兼 主 编 贝 岭 说 ： ACT8贝 岭： 高 行 健， 他 就 是 回 忆 啊， 这 所 有 的 部 份 啊， 他 回 忆 他 1987 年 以 前， 在 中 国 的 经 验 。 他 想 通 过 这 两 本 书 的 完 成 ， 把 他 对 中 国 的 回 忆 和 情 节 作 一 个 整 体 上 的 了 断 。 END ACT8MUSIC SNEAK IN, FADE UNDERVOICE: 听 众 朋 友 ， 您 刚 才 听 到 的 是系 列 报 道 [高 行 健 -- 一 位 自 我 放 逐 的 中 国 作 家 ] 第 三 集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灵 魂 的 坦 白 ]。下 周， 我 们 要 为 您 播 送 这 一 系 列 报 道 的 第 四 集 ， 欢 迎 您 到 时 候 收 听 。MUSIC 自 由 亚 洲 电 台 记 者 陈 慧， 从 美 国 首都 华 盛 顿 为 您 报 道 。MUSIC FADE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