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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八月十五号是中华民族抗战胜利、日本战败投降六十周年纪念日。在这一时刻，人们是否想到，中国抗战的胜利除了为之浴血奋战的中国将士和国民的努力之外，也离不开相当数量的国际友人的巨大贡献。其中，直接参与对日作战并取得巨大战绩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美国飞虎队。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寇天力就此制作三集特别报道“志愿参加中国抗战的美国飞虎英雄们”，与您一起回顾历史，再现当年飞虎队的卓越战绩。
第二集：飞虎队王牌飞行员彼德赖特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底、四十年代初，当欧洲的战事紧张进行之时，美国虽然处于战火之外，但政府和民众也都紧紧地关注着战争的进程和走向。对于远东，尤其是处于水深火热战乱之中的中国，虽然大多数美国人并不十分了解，但在得知美国志愿队创建人克莱尔陈纳德将军正在四处奔走招募人员赴中国抗战时，仍有两百多名年轻人应征加入飞行员和机械师的行列。而他们作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对日军暴行的愤怒和对中国百姓同情。这一点在来自美国历史名城费城的前海军飞行员彼德赖特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从当时的报纸和杂志上我一直在读有关中国抗日之艰难的文章。日本轰炸中国并屠杀数十万的中国人，这使我非常难过。虽然以前我从未去过中国，也不怎么了解中国人，但我深深地感到日本对中国的不公。所以，虽然我不了解中国，但我很同情中国人，想去帮助中国。”
和许多美国人一样，年轻的赖特既具正义感、同情心，又富于冒险精神。在加入美国志愿队，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熟知的飞虎队之前，他正在美国海军服役，有着丰富的海上飞行经验。不过，他对此并不满足，他还希望能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另外，军旅生活也培养出他对时局的敏锐辩析能力。他认为，即使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也值得加入美国志愿队，到中国帮助抗战。赖特说：
“我感到我们美国迟早会卷入战争。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早一点进入状况、做好准备，就会对我们美国有利，对我自己也有利。另一个原因是我想飞行。我想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我过去曾在航空母舰上服役时，我是一名轰炸机飞行员，在多艘航空母舰上飞过多种型号的飞机。而加入美国志愿队可以让我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驾驶各种战斗机。”
虽然以前我从未去过中国，也不怎么了解中国人，但我深深地感到日本对中国的不公。所以，虽然我不了解中国，但我很同情中国人，想去帮助中国
战争是残酷的。赖特的家庭亲人对他的选择此时则出现一些分歧，但并没有成为阻碍。赖特至今仍感谢他的父母对他倾注的爱心和理解：
“我父亲认为我的想法很好，但我母亲不这么看。她认为这是个疯狂的想法，因为我会因此而送了命。但我父亲对我说，如果你想抓住的话，这会是个好机会。我的确这么做了。但我把它更看成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尽管那时候我不知道美国是否会参战，但我估计着我们迟早会的。后来的一切证明确实如此。而我加入飞虎队的的选择也确实正如我愿。”
鉴于此时的美国和日本尚未正式宣战，所有具有现役军人身份的志愿人员必须先得到允许退出现役才能前往中国参加抗战。由罗斯福总统执政的美国联邦政府以及军方的暗中支持使得赖特等人顺利退役。1941年7月10日，刚满23岁的彼德莱特告别亲朋好友，随陈纳德将军招募的第一批美国志愿人员一起，以音乐家、学生、银行家、农民等不同身份，乘船由美国西海岸旧金山经印度、缅甸等地前往中国。赖特说：
“我属于第一批前往中国的飞行员，我们当时乘坐一艘荷兰船只，“耶格斯喷泉”号，从旧金山离开。船上大约有120名前来加入美国志愿队的队员，包括一些飞行员，一些机械师，还有无线电通讯人员以及几名医生和护士等。”
这艘荷兰船只载着首批美国志愿队员在海上一走就是数个星期。期间，赖特等人在感受着海浪的颠簸、旅程的乏味辛苦之余，也静下心来思索着即将到来但又充满未知数的战场生活。赖特回忆他当时的心理状况时说：
“中国和日本之间正在进行的是场真实的战争。我们想到了这点，也因此有些忧虑。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签了约要去，所以我们也就去了。我总体上感觉还好，但也有些紧张， 因为我不知道我们在那里会遇到什么情况。不过，后来一切都还算好。”
在赖特等人从海路前往中国途中，中国国民政府委员长蒋介石于1941年8月1日下令，正式成立国军空军美国志愿大队，任命陈纳德为该大队指挥员，并以带有翅膀的老虎为队徽。在日后他们与日军作战中创下辉煌战绩的时候，“飞虎队”几乎就成了这支美国志愿队的大名。赖特说：
“我想，飞虎队是中国人给我们起的名。我们叫我们自己是“中国空军美国志愿队”也就是AVG，这是我们的正式名称。但大家都叫我们“飞虎队”，而后来这个名称随着我们的节节胜利就传开了，变的很成功。”
随后，陈纳德将军将先后到达缅甸的两批美国志愿队员共两百多人集中安顿下来，并对这支水平参差不齐的飞行队伍进行整训。他把自己在中国所见的日本飞机的作战特点、性能等情况告诉队员们，并对他们进行有针对性的飞行、作战训练。同年11月，他又把整个大队编为三个中队，赖特被编入第二中队，也就是机身上画有该机飞行员漫画像的 “熊猫队”。赖特回忆当初陈纳德将军对他们进行训练指导时说，
“陈纳德在中国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一直在对空战进行观察。他警告我们说，那些日本飞行员技术都挺不错的，只要他们飞到了你的飞机后面，他们就会把你打下来。所以，千万不要和他们死缠烂打，而应该先向下俯冲躲开他们，等飞回来后在向他们射击，就是这么个道理。而陈纳德将军的这种打法后来证明是非常成功的，而且其他人，包括英国空军和美国空军，后来都采用了这种打法与日军空军作战。”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政府对日本宣战。在中国进行援助的陈纳德将军此时下令将美国志愿队移师中国云南，并在昆明建立基地。赖特与队友们于同年12月19号抵达昆明基地。而紧接着的第二天，也就是12月20号，对于赖特来说，则是个不寻常的日子。他和其他美国志愿队队员在陈纳德将军的指挥部署下，在这一天首次迎战日本空军，并大获全胜。赖特说：
“第二天，也就是二十号，十架日军轰炸机从印度支那起飞沿铁路线北上，前来轰炸昆明。所以我们在抵达昆明的第二天就进行了场空战。 陈纳德将军下令派出十多架战斗机，约占志愿队的一半左右，沿铁路线南下，拦截、迎击日军轰炸机。我和另外十多人则架机在昆明上空盘旋警戒，以防万一日军个别轰炸机或战斗机漏过我们的拦截防线，那么我们就在这儿把它们打下来。沿铁路线南下执行拦截任务的飞行员击落了十架日机中的六架；那些日军飞机根本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更想不到会遇上拦截阻击。于是他们惊呆了，赶紧把炸弹胡乱仍到丛林，然后调转机头就往回飞。”
由于是初次战斗，不少美国志愿队员不免有些紧张，所以他们一旦发现日机，就不停地开火扫射。尽管如此，这场战斗最后以日军10架飞机被击落六架而结束，而飞虎队则无一伤亡。自此，日军飞机绝对制空权不复存在，日军心理大受挫折。赖特说：
我们把日机击落使这些日本人简直惊呆了，因为一直到那个时候为止，他们在中国还挺走运的，从来没有损失过几架飞机
“我认为，我们把日机击落使这些日本人简直惊呆了，因为一直到那个时候为止，他们在中国还挺走运的，从来没有损失过几架飞机。然而，就在突然之间，他们碰上大麻烦了。所以我觉得这使他们极度不安。”
美国志愿队的初战告捷，使中国国民政府士气大振，也使饱受日机轰炸之苦的昆明百姓扬眉吐气，陈纳德将军和“飞虎队”从此声名远扬。被称为“飞虎英雄”的赖特和其他飞虎队员则受到当地百姓们的爱戴。
“当地老百姓非常高兴。他们还为我们举办了盛大庆祝宴会。在昆明，老百姓们也非常非常的热情，因为日军当时几乎把昆明当成是他们的轰炸飞行训练场，他们飞过来，丢下炸弹，再飞走，留下百姓在这里受苦受难。而我们在首战中击落了他们十架中的六架之后，昆明百姓实在是欢欣鼓舞，而日本飞机从此不再敢肆意飞到昆明上空来轰炸了，因为我们美国志愿队的基地就在这里。”
在昆明上空遭受挫败的日本空军，为避开飞虎队，第二天，也就是21号，又派出轰炸机改攻缅甸仰光。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陈纳德将军得到情报后，又派出飞虎队前去迎战，结果再有七架日机被飞虎英雄们击落。此后，陈纳德将军又专门将飞虎队第三中队调往仰光，协同驻缅英军作战。赖特所在的第二中队与第一中队则主要保护昆明、重庆、桂林等中国国民政府的大后方，并时常向周边日军基地主动发动攻击。回想到当年的战斗情形，赖特对自己驾驶的P-40型战机与日军的三菱零式战机的性能做了这样的比较：
“我觉得我们的飞机总体上更好些。当然这又要视情况而定，比如你是说操控性能方面呢，还是说调头转向、飞到对方机尾去的能力方面。日军飞机在这方面非常好，因为他们的飞机比我们的轻的多，更易于操控。而我们的飞机要重的多，但我们火力更猛，速度更快，尤其是在进行俯冲飞行时。所以，我们常常会先向日机俯冲过去，用机枪向它们连续射击，接着继续向下俯冲，然后我们再折回来，再向它们俯冲、扫射。这是陈纳德将军教给我们的与日军作战的方法。另一方面，日机很轻巧，但没有钢甲保护层，也没有防弹性油箱，而我们不但有这些，而且我们速度快，更结实。”
在陈纳德将军的指挥部署下，赖特和其他飞虎队员愈战愈勇，在仅仅半年的时间里，就作战100多次，击落日机272架，击毁地面飞机225架，而飞虎队则仅损失73架，其中还包括训练中失误或在机场被炸毁的数量。赖特个人就击落三架以上敌机：
“我个人击落了三架半日机。许多人问我，你击落半架飞机是怎么回事？那是因为有一次我们有四个人，共击落了两架日机。当时又很难分清究竟是谁击中了它们，所以，我们每人都获得了击落半架敌机的功劳。”
赖特和飞虎队战友们的出色表现为他们赢得了极高声誉，并获得中国国民政府的嘉奖。同时，他们近乎奇迹般的百战百胜的战绩传回美国国内，也使在太平洋战场上正处于最低谷的美军士气大振。而陈纳德将军指挥飞虎队所用的的空战战术则被美国军方以及盟国军队普遍采用。赖特说：
“陈纳德将军所教的作战方法效果很好，后来美国、英国和其它盟国方面也采用了这种方法并取得了许多胜利。你知道，在最初，日军也击落了一些由美国空军飞行员驾驶的P-40型战斗机，这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日机的灵活性，他们只知道跟日本人打，用美国空军训练的方法向敌人开火射击。但后来，美国政府看到了我们的出色战绩和战斗表现，于是他们改变了方法。我认为，这种战术方法上的改变救了许多美国飞行员的生命。”
不过，随着战况的变化，到1942年7月，也就是陈纳德将军从美国招募志愿者赴中国抗战一周年之时，飞虎队奉命解散，飞虎队员或选择返回美国，或选择转入现役、随陈纳德将军一起编入美国空军驻华特遣队，也就是继续在中国帮助抗战的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的前身。对于当时的这一调整，赖特有着他自己的看法：
“我个人认为，部分原因是美国空军的领导们嫉妒陈纳德将军的成功，他们想把他重新召回军队。我们飞虎队员是一拨美国平民，不受军方控制，而军方也想把我们召入现役。这是部分原因。同时，美国军方要在中国成立第十四航空队与日军作战，而我们作为平民正在那里跟日本人打着，这使得他们觉得有些为难，因为我们不受他们控制，他们军方无法对我们进行约束。我们是由中国国民政府通过陈纳德将军来领导的。所以，他们想通过解散飞虎队这种办法把我们纳入他们的控制之下，并期望这样更有利于作战。我觉得这是主要原因。
赖特与部分飞虎队员选择了返回美国。他先是搭乘运输机从昆明飞往印度，然后又从印度乘船经非洲和大西洋返回美国。1942年9月，当他抵达阔别了近一年的美国纽约港时，他受到来自家庭和公众的热情欢迎。
“我们受到了热烈欢迎， 尤其是来自家庭方面。就我的情况来讲，我因为去中国前有个女朋友，所以我回来后两个星期，我就结婚了。因为我们是首批从前线归来的，而那个时候，也就是42年的秋天，许多人正要入伍、往前线开拔，所以大家都很想了解我们在中国的详细情况，许多报纸和杂志也都对我进行采访。他们都非常好，都为我和战友们在中国击落日本飞机、取得作战胜利感到高兴。我能感受到我们在人们心目中极好的声誉。”
赖特返回美国后，先是转行进入民航业发展；不久，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智慧，经过辛勤努力，在家乡费城创建了自己的直升机运输公司。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该公司现已成为拥有六百多名雇员、美国东部最大的商用直升机公司。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现已年过八旬的赖特在谈到生活中的成功时，首先想到的仍是当年在中国作为飞虎队员帮助抗战、击落日本飞机的经历；而其中，他最怀念的人，则是飞虎队的创建人和指挥官陈纳德将军：
而我们在首战中击落了他们十架中的六架之后，昆明百姓实在是欢欣鼓舞，而日本飞机从此不再敢肆意飞到昆明上空来轰炸了，因为我们美国志愿队的基地就在这里
“我认为，美国志愿队的成功应归功于陈纳德将军。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一名伟大大的战士；他同时也是一名出色的教师，他知道如何施教，我们当时所掌握的都是他教出来的。他相貌坚毅，却又软心肠。他对我们大家非常好。可当需要严格的时候，他也非常严格。如果你严格地按他说的去做，他会很满意、很友善。而如果你不把事情办好，他会让你明白的。他是位优秀的领导者。我们当时有三百人在那儿，来自军队的不同部门以及民间，有空军，有海军，有海军航空队，海军陆战队等等。所以我们有各种不同类型的男人，从未相互合作过，而他把我们大家凝聚在一起，打起仗来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团队，这是我们成功的一个方面。而他做为领导者，最高指挥官，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基于对陈纳德将军的崇敬和怀念，赖特几乎每年都会在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来到位于首都华盛顿郊外的阿灵顿国家公墓，向陈纳德将军的墓碑献花、悼念。今年他仍然这样做了。此外，鉴于今年又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赖特还将于九月份受中国官方邀请访问中国。对于这趟行程，已有87岁高龄的彼德赖特，这位美国老兵，这位曾经在中国为抗战作出过贡献的老飞虎队员，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和战友们为正义而战、为中国人的自由而战的壮举至今仍受到人们的肯定和崇敬。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寇天力为您制作的三集特别报道“志愿参加中国抗战的美国飞虎英雄们”的第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