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奇跡被忽視的一面(三)

到了80年代﹐李光耀政府對共產黨的活動的警惕並沒有隨著新加坡經濟的繁榮而懈怠。當時新加坡合法左派政黨工人黨的黨報《鐵錘》被一些新共分子滲透﹐他們在這份報紙上散布極端言論﹐還在幕後參與出版工作。但當工人黨要求這些人公開負責出版工作時﹐他們卻又推脫。這是典型的共產黨利用其他黨派的陣地散佈自己觀點的鬼祟行徑。新加坡內部安全局經過調查﹐查明這些人和當年逃出國並在中國為馬共地下電臺工作的人有關﹐在1987年建議以危害國家安全罪將他們拘捕。李光耀批准了這項逮捕。

由于李光耀政府對共產黨的本質、活動能力和手法有著十分透徹的了解﹐並把共產黨的威脅作為對自己執政的有效監督﹐自從60年代中期以後﹐馬來亞共產黨及其在新加坡的勢力始終沒有得到任何機會浮出水面﹐用中共的話來說﹐這才叫從根本上為經濟建設保證了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面。任何對“新加坡奇跡“的研究﹐如果忽視了這個問題﹐就是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歷史背景。廣而言之﹐所謂“亞洲四小龍“的經濟奇跡﹐都是在共產黨從政治舞台上徹底消失後才出現的。這個事實又一次證明﹐國際共產主義革命和社會安定、經濟發展水火不相容﹐或許它唯一的積極作用是讓李光耀這樣的掌權者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

有趣的是﹐到了80年代﹐由于國際大環境的改變﹐一些新加坡和馬來亞共產黨領導人在中國也待得沒意思了﹐看看新加坡的成就已舉世囑目﹐於是向新加坡政府提出准許他們回國。

其中有馬來亞共產黨領導人余柱業﹐他在北京向來訪的新加坡總理吳慶瑞提出回國的要求並宣佈放棄共產主義。他的請求得到了批准。他回國後﹐又提出讓原馬共在新加坡的全權代表方壯壁的兒子回新加坡工作。這位方壯壁是新加坡共產黨人中的強硬派﹐60年代企圖推翻李光耀政府的活動就是在他的直接領導之下。他的兒子5歲時就被送到中國湖南長沙﹐馬共電臺“馬來亞革命之聲“就設在那裡。這位馬共、同時也是新共的太子在長沙高中畢業後趕上中國改革開放﹐考上了清華大學﹐但他和他父親顯然都覺得資本主義的新加坡比社會主義的中國更有發展前途﹐於是通過已經回國的余柱業向新加坡政府試探﹐他的要求也得到了批准﹐1990年新加坡總理安排他到一家公司上班。

在此之後﹐馬共特派員方壯壁自己也想回國﹐但拒絕聲明放棄共產主義和向新加坡政府說清楚過去的所有活動﹐遭到了新加坡政府的拒絕。儘管如此﹐李光耀本人1995年8月在北京應他的請求見了這位馬共全權代表﹐並應他的要求合影留念。

李光耀的人民行動黨和馬來亞共產黨在新馬獨立前共同反對過殖民主義﹐在議會為 各自的政黨活動﹐有時還有一些合作﹐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兩人曾經是同路人。這 位馬共全權代表方壯壁最後和馬來西亞政府簽署協議﹐正式結束武裝鬥爭﹐但他又不願意回到馬來西亞﹐於是在泰國政府允許下在泰國一處農村和平落戶﹐結束了革命--或者說搗亂--生涯。但他的追隨者卻在向新加坡政府全盤交代過去的活動後得到允許﹐回國定居。

讀完李光耀回憶和共產黨作鬥爭的有關章節﹐筆者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想法﹕李光耀對付共產黨固然有一套﹐但他仍然可以說是幸運的。為什麼呢﹖因為﹐如果新加坡共產黨人不是那麼教條﹐那麼頑固﹐那麼被馬來亞共產黨所操縱﹐如果他們能和中共和越共一樣富有策略性﹐在新加坡獨立之際及時和馬共脫離關係﹐打出民族民主革命的旗號﹐利用李光耀等人的英國教育背景以及和英國的密切關係指責他們是英國的傀儡﹐並不代表新加坡民族利益﹐而不是打出國際共產主義旗號並把自己和馬共捆在一起﹐徹底否定新加坡的獨立和新建立的民主﹐那麼在李光耀的人民行動黨和新加坡共產黨之間的鬥爭誰勝誰負還很難說﹐或許今天的新加坡是又一個越南或者柬埔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