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陸幾家財經報刊都以相當重要的版面,報導了同一消息,那就是,今年以來,大陸房價平均漲幅度迭創新高。大陸官方統計快報顯示,一至八月,大陸房價上升幅度已經超過了1996以來的最高水準。大陸建設部的高級官員,對此表示嚴重關切,並指責房價的“非正常上漲”,與開發商的炒作有關。
大陸房價的總體水平,多年來快速上升,而且只漲不跌。現在看來,這個特徵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人們不禁會問,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推動房價的持續快速上漲呢?難道房價上漲真的與開發商的炒作有關嗎?為什麼大陸官方對房價的快速上漲會如此緊張呢?
許多人都知道,大陸的城市化在二十世紀受到中共的長期壓制,因此,大陸目前正經歷一個遲到的城市化高潮。在這個高潮中,城市房價的總水平上升,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長期趨勢。按照這個道理,大陸官方本不應對房價上漲太過敏感。然而現實的情況是,房價迅速攀升的嚴重後果,對於大陸許多城市老百姓和官員來說,是遠比江澤民退位更值得關切的事情。
大陸最近一期《經濟觀察報》專門就房價上漲發表了一個社評。社評指出,目前許多主要城市的房價,已經完全與當地居民的收入水平脫節。也就是說,多數市民已經不可能靠正常收入,在自己居住多年的城區買屋購房。事實上,許多城市的老住戶,正在被高房價驅趕到遠郊。那麼,城區越來越貴的新房子是誰來入住呢?社評說,購買杭州市區新房的人,有一半以上是外地人,其中,來自溫州和浙江南部等私營企業發達地區的老闆,占了很大的比例。不過,社評並沒有提到與房價高居不下同樣密切相關的另外兩個敏感的事實。
一個人所共知的事實是, 大陸城市新房的許多買主是地方和基層的貪官。現在的大陸,與當年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所描述的情況頗為相似。許多縣以下的貪官,把自己的不義之財投資在省城的房地產,而省城的貪官則把錢投向北京、上海等大都市,至於中央機構的貪官,則把黑錢投向海外。
另外一個事實則是,大批新住宅長期賣不出去,而價格依然堅挺。有報導說,大陸未能出售的新建住房面積,連年增長,到2002年底已達4億平方米。廣州,杭州新住宅的空房率高達百分之三十。這些賣不出去的房地產,之所以能夠維持價格堅挺,完全是地方政府、銀行與開發商互相勾結的結果。
維持房地產高價格的首要原因是政府向開發商廉價提供土地。由於土地成本低,開發商只要賣出一部分房子,就可以收回投資,並得到豐厚的利潤。因此,即使高房價導致銷售率不高,開發商也並不害怕。維持高房價的另外一個支柱,就是政府銀行的大量貸款。大陸房地產開發商的自有資金比率非常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資金,要靠銀行貸款。在這種情況下,銀行當然不希望房價下跌,而情願發放更多的貸款,來維持高價格。
大陸房價只漲不跌,最深刻的原因是房價迅速攀升完全符合權勢集團的利益。今日大陸的房地產,事實上扮演著雙重角色:它既是權勢集團一些成員用來謀取暴利的產業,又是權勢集團把各種不義之財用於個人投資的主要資產。因此,對權勢集團的所有成員來說,房價只漲不跌,無疑是一件大好事。蓋房者財源滾滾,買房者資產升值,真可謂皆大歡喜。因此,有關房地產的各種政策和政府干預措施,雖然經常打著民眾利益的旗號,但最終總是把房價推向更高的水平,也就不足為怪了。
當然,對整個大陸社會來說,財富以房地產不斷漲價的形式向少數人迅速集中,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在經濟發展方面,大城市房地產過快增值將極大地削弱對農村地區和生產性投資的刺激,把更多的資金引向房地產投機。在社會安定方面,如果越來越多的中等收入者也跌入買不起住房者的行列,那就等於鑄成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大陸的當權者似乎已經意識到房價失控可能帶來的風險,不過,看來他們還遠未瞭解房價過快上漲的真正機制,因為他們把房價的“不正常上漲”歸咎于開發商的炒作。事實上,正是當局的一些重大政策,其中特別是有關土地轉讓的政策,對近來房價的迅速上漲,起了非同小可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