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人民日報》六月二十七日報道﹐中國的財政部長項懷誠星期五在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出九八年度中央決算報告時承認﹐中國的經濟發展面臨著比過去更為複雜的環境。如果不采取有力措施﹐目前經濟回升的勢頭就有可能發生逆轉﹐甚至出現下滑。項懷誠指出﹐造成這種複雜環境的﹐主要有幾種因素﹐其中包括財政政策拉動經濟增長的效應已呈現減弱趨勢﹐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的後勁明顯不足﹔消費需求平淡﹐商品零售價格連續二十個月負增長﹔出口下降的局面一時還難以扭轉。這個報告,是迄今為止中國政府對未來經濟形勢作出的最嚴峻的估計。一直到今年三月的人大會議,朱鎔基總理對維持經濟增長依然持相當樂觀的態度,他以亞洲金融風暴為理由,為去年沒有達到增長目標辯解,回避了國內需求不足這個要害問題。項部長悲觀的調子,透露了釵h重要的信息。第一,中國領導人終于認識到,他們刺激國內需求的主要政策已經失敗,現在需要讓公眾對經濟的進一步惡化,做好精神準備。更重要的是,項部長代表國務院向人大常委會承認經濟形勢嚴峻,說明朱鎔基已經不能對今後的經濟政策負完全責任,今後的經濟政策將由包括人大常委會在內所有中國的領導機構共同協商來制定,並共同承擔政治後果。在政治上,這顯然是朱鎔基的個人失敗,是李鵬的個人勝利,並且有可能是朱鎔基政治生涯的一個轉折點。對整個中共領導集團而言,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兩年前江澤民力排眾議,讓朱鎔基擔任總理,主要的考慮就是朱有能力管理經濟,但是,事實證明並非如此。中共領導人沒有想到中國經濟會面臨如此嚴重的蕭條,他們也沒有想到,朱鎔基會出現一連串嚴重的失誤,尤其是他的糧食政策,一意孤行,導致重大的財政損失,在農村中造成農民極大的不滿。雖然朱鎔基繼續留在中國的領導集團,但是由于他的政策完全失敗,目前中國的經濟政策出現了極大的不確定性。以江澤民為核心的中共領導集團看來將面臨自鄧小平去世以來最嚴峻的考驗。目前中共的經濟政策有哪些可能的選擇呢?選擇之一就是人民幣貶值。朱鎔基是堅持人民幣不貶值的主要人物,現在,朱鎔基不能一個人說了算,人民幣貶值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但是,人民幣貶值將會引起香港經濟的動蕩,並波及東南亞的經濟,中國作這個選擇,並不輕松。在刺激國內需求方面,財政政策似乎已經走入困境,僅僅擴大政府的投資,並不能提高居民的消費傾向。現在中共領導考慮的一個重大政策問題,就是要不要搞通貨膨脹。不搞通貨膨脹,很難刺激消費,也很難作大幅度的收入調整,但是,通貨膨脹是一只老虎,騎上去容易,下來難。尤其是在一個收入分配極其不公平的社會,惡性的通貨膨脹往往會加劇而不是縮小收入的分配不均,政治後果將會十分嚴重。政策選擇余地越小,要求的決策能力就越強,但是,由于朱鎔基的權力縮小,中共領導集團內的經濟決策目前很可能出現嚴重的權力真空。這與朱鎔基近年來獨斷獨行的領導作風有極大的關係。朱鎔基獨斷獨行的領導作風,不僅把其他的中共領導排除在經濟決策之外,而且也把釵h有識之士排除在政策過程之外,使中共的經濟政策出現嚴重的儲備不足。現在一旦朱老闆放手,誰也沒有辦法接手經濟決策。江澤民在政治上比較老練,有幾個比較得力的高參,但是,江本人並不懂經濟,他的親信中也缺少經濟人才。現在,朱鎔基失勢,中共上層各種政策的議論頗為活躍,但是政策建議大都缺少堅實的研究基礎。面對嚴峻的經濟形勢,大家七嘴八舌,眾說紛云,作為主帥的江澤民自己又不大懂,中國的高層經濟決策很可能會出現對重大政策猶豫不決,以致嚴重失誤。(梁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