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976年文革結束,中共告別“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已經三十年了。在這段不短的光陰里,中國人民經歷了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三個朝代,而歷史的鐘擺卻一直在左右擺動。
很多人都記得,鄧小平在文革后复出,曾一度對毛澤東時代的极權專制和原教旨共產主義非常反感。他對來訪的埃塞俄比亞國家元首說:“你們不要搞社會主義,那一套行不通。”他在訪問日本時說:“要搞明白,為什么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跟著美國跑的國家都富起來了”,“像文化大革命這樣的災難,在英美這樣的國家不會發生”。而最重要的是,他說,壞的制度能讓好人變壞,好的制度能使壞人作惡受到制約。他那時提出了一套政治改革的設想,很有气魄和膽識。遺憾的是,它連一天也未付諸實施過,就被鄧小平自己打入了冷宮。
政治改革的冷凍,經歷了六四血腥鎮壓,使中國的政治環境雪上加霜,中國的命運也因此而改變。這种改變反映在江澤民執政的15年里,中共的統治從指導思想到實際操作都急劇劣質化,鄧小平的經濟改革迅速“變味”。中共沉溺在腐敗醬缸里不能自拔,還要鼓勵全民一起腐敗,并不惜摧殘甚至毀滅民族的基本道德和精神尊嚴。最不堪回首的是,八十年代的中國人的理想、朝气和昂揚向上的精神被扼殺了,普通百姓喪失了誠信,政府更是毫無公信力。整個社會如滔滔濁流,貪污腐敗、貧富不均、濫權枉法、吏治黑暗、無官不貪、無富不奸、私德蕩然、公德崩潰。
而知識分子更是普遍患上“犬儒病”。他們本應作為社會的良心,針砭現實,批判社會,監督政府,但他們選擇的是逃避道義,崇尚權力,貪求物欲。他們背向社會,背向人生,甘于精神矮化。為了推卸良心的譴責,他們不僅把自己的道德矮化了,還要去矮化比他們高大的人,把標尺的刻度拉下來,使自己看上去也不那么矮。可以說,江澤民時期是一個政治低气壓的腐爛時代。
本來,從中共建國開始,共產党就壟斷著從公共權力到經濟命脈等一切資源,但還未能做到從根本上毀掉知識分子的精神道統。毛澤東使用狂暴手段包括靈与肉的兩個方面,扭曲和“改造”了中國人,特別是一代知識分子的靈魂,但也造就了一群烈士,比如林昭、顧准、張志新,等等。但到了江澤民的后极權時代,連知識分子道統的傳承者和殉道者都香火凋零了。
胡錦濤的時代是用“和諧社會”鳴鑼開道的。從這次兩會的造勢就可以看出,胡溫提出“全民共享經濟發展的成果”,就是要試圖糾偏江澤民時期社會財富分配的嚴重不公,對一些已經下放給地方的權力和資源,中央再度收回。所謂的胡溫新政,依然是要全盤壟斷公共權力和經濟資源,依然是一個專政集權的全能政府。胡錦濤一邊講“和諧”,一邊又以最嚴厲的國家暴力机器來對付民間的維權運動,就是集權政体的本能。而且,按照溫家寶的說法,這樣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還要“堅持100年”。
回顧后文革三十年,歷史的鐘擺左右擺動,但始終無法脫离專制主義的主軸和既定的擺動幅度。中國的經濟在向前走,它的政治体制卻停留在三十年前,它不止是中國變革的絆腳石,最終有可能成為引發政治和經濟大危机的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