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蔣介石派到大陸的立法委員宋宜山感到自己可能不負此行,北京方面也作出了同樣的估計。在四月間歡迎蘇聯主席伏羅希洛夫的宴會上,毛澤東毫無避諱地談到了"准備与國民党進行第三合作。"可惜事情沒有如此簡單。五月份,在宋宜山興沖沖回到香港,就自己這次"受命大陸行"寫出一份長達一万五千字的報告,并立即呈送蔣介石之后,万万想不到的是,主動派他前去的老總統齒Z竟然大不悅:不但對北京方面"五項"完全不做回應,更傳話叫宋不必再回台灣了。更為不巧的是,几乎在同時,北京開始被后人稱為"荒謬絕倫、形同自殺行為"的"反右",气氛已經完全不對。 但政治對手的這次失誤,卻給了蔣介石以希望。1957年10月,蔣介石在國民党八大上言之鑿鑿,全部否定北京這回的誠意,說是:"統戰陰謀",重新提出"反攻大陸、光复國土、消滅匪寇、完成革命大計",并立即与美國在海峽舉行軍事演習。人類的經驗証明,無論是人与人,還是党与党、國与國之間,禮讓固然能換得禮讓,沖動更容易激起沖動。1958年夏天,第一批美國援助F-100型戰斗机抵達台灣,台灣軍隊集結金門馬祖,拉開占据大陸的架勢。北京立即回應:從8月到10月炮擊金門,共發炮彈四十七万五千(475000)發--雙方開始了"海峽危机"時期。打炮之后,毛澤東再作姿態,甩開他聲情并茂之筆,撰寫《國防部長一告、再告台灣同胞書》,呼吁"和為上",提醒對方"提防美國人"。到了年秋末,美國和台灣在隆隆炮聲中放棄了以武力保衛金馬政策,國民党通過《策動大陸反共革命運動案》,提出"以主義光複大陸"。 毛澤東在晚年曾經說,他一生有兩個夢,一是文革;一是解放台灣。事實确實如他所說:"海峽危机"沒過去兩年,他再度提出了"一綱四目"的對台政策。所謂一綱,即"和平統一";"四目"比起1956年的"五項",更接近毛澤東的性格特色:(1) 台灣除外交必須統一于中央外,當地軍政大權、人事安排等都尊重蔣介石的意見;(2) 所有軍政費用和經濟建設一切費用的不足部分,全部由中央撥付;(3) 台灣的社會改造可以從緩,一定等到時机成熟后,尊重蔣介石的意見,協商決定后實行;(4) 雙方互相不派遣特工人員,不做破坏對方團結的事情。對此,蔣介石不予理睬。1962年4月和6月,作為毛澤東"尊重的同鄉兼老友"、自1949年以來一直封存著到時候以堪大用的章士釗,兩度赴香港主動聯絡,甚至老死是地,蔣介石都沒有搭理。 這年,毛澤東和蔣介石都已年屆古稀。作為同樣怀著獨霸中國,以比肩于歷代著名皇帝的革命領袖,不可能不怀著同樣心病,無時不將"統一大業"放在心上。雖然有此共同之處,四十年的積怨畢竟太深。這一命題,或陪n留給他們各自的接班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