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袁冬的太太朱雅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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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传出袁冬妻子朱雅春新近文章《袁冬,我心与你永相伴》*

去年3月31日因在北京西单文化广场演讲,要求官员公开财产被抓捕的袁冬先生今年1月29日在27日一审后被以“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袁冬提出上诉。他的太太朱雅春要求(二审)出庭为丈夫辩护。

前几天,一位朋友转出朱雅春新近写的一篇文章,题目是《袁冬,我心与你永相伴》。

收到这篇文章后,我通过越洋电话采访了现在在北京的朱雅春女士。

*朱雅春:说说我写这篇文章的想法*

主持人:“请问您是怎么想到写这篇文章的?”

朱雅春:“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因为年前1月29日的时候,当我听到对我先生的判决以后,心里极其不舒服。加上之前又听到有人发出一些声音,对我先生西单文化广场演讲言论的批判,我心里也不平衡。

因为我先生说的这些,他是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发出平实的声音,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就是说要求官员公开财产。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公开的话题。所以我也就是有感而发,写的这么一个小短文。”

*朱雅春:一个没有劣迹正派正直的人被警察带走,只因为要求官员公开财产*

主持人:“能请您简要介绍一下袁冬先生吗?”

朱雅春:“我先生是1968年生人。自学的法律专业,自考的法律专业大专文凭。他从2007年开始一直到他被捕之前,都是在从事证券经纪人的工作。

我属于中国比较传统的女性,还是以先生为主。虽然我也有个小班儿上,不是纯粹的家庭主妇,但是一般我先生的什么事情我不过多的去干涉,也不过多去问。

我所知道的他被带走了一天,没超过24小时,是2013年的3月十几号,至于十几号,我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警察到家里来,把他带走了。

因为我对我爱人的了解,他是属于没有任何劣迹的那种人,正派、正直的一个人。所以我特别奇怪,警察到家里来,我就问‘什么原因带他走?’他们说‘因为他在中关村家乐福拉横幅,要求官员公开财产,带走’。就我所知道的,这是第一次。紧接着3月31日又发生第二次。

主持人:“等于前后大体是一回事?”

朱雅春:“对,对。”

主持人:“那您能回忆一下吗,当初您的先生是怎么样被抓走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雅春:“3月31日他从家走的时候,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他出去办点事,就这样走了。然后他被抓,是不知名的一位女士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先生在西单文化广场被抓了’,我才知道的。

之前,因为我的精力很有限,我还要上班、照顾女儿、照顾这个家,基本上是他做什么,我真的不了解。”

主持人:“您提到照顾女儿,女儿现在多大了?”

朱雅春:“13岁,上初中一年级。”

*朱雅春:旁听一审全过程,与袁冬互摆手,律师将他的《最后陈述》上网*

主持人:“在庭审和一审宣判之前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是否都符合法律程序?”

朱雅春:“我先生从被抓到一审法院开庭期间,一直都有律师介入,我基本上就交给律师做这个事。我先生3月31日被抓,4月1日我去西单西大街派出所,4月2日由梁小军律师和张维云律师介入,但是后期由于某种原因,我把梁小军律师解除委托了,然后聘请了河南的常伯阳律师,他和张维云律师一起到一审庭审结束。”

主持人:“后来一直到开庭,情况怎么样?”

朱雅春:“2014年1月27日在北京市海淀区法院开庭,全天候我在场旁听。”

主持人:您觉得在法庭上是不是都按照法律程序……?

朱雅春:“我全天候的在庭审过程当中旁听。”

主持人“法定程序都进行得充分不充分?”

朱雅春:“从上午九点半开庭,当天对袁冬的庭审一直持续到晚上大概八点五十分。”

主持人:“您当时看到袁冬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朱雅春:“我在这篇小短文上已经写了,从我先生脸庞上看,包括身体整体来看,有点瘦,但是精神状态总体来说看着还可以。我朝我先生摆摆手,我先生从门那边进来,他也朝我们这边摆了摆手。不是很大的一个法庭,我先生也看见我了。”

主持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去了?”

朱雅春:“没有。因为当时法院跟我们说,袁冬的直系亲属只有两个名额旁听庭审。我这边,孩子小,我不想让孩子到这种场合去,就我一个人过去了。”

主持人:“袁冬先生自己当庭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朱雅春:"在质证环节,我先生主要是他做了的(事)他承认,但是有些……公诉人提出的其它一些,我先生要求证人到庭,我先生要当庭与他对质。最后我先生还发表了一个六百字的《最后陈述》。常伯阳律师整理放到网上了。"

*朱雅春:袁冬上诉,律师受到压力较大。作为妻子责无旁贷我来承担承受*

朱雅春:“袁冬二审,现在常伯阳律师受到压力也比较大。所以这一块……我跟常律师也说了,所有的压力、痛苦,无论是什么,作为袁冬的妻子让我来承担,因为我是责无旁贷的嘛,常律师就别再承受这些了。所以说袁冬二审这一块,由我去做这些。”

主持人:“换句话说,二审就没有再委托律师,是这个意思吗?”

朱雅春:“对。一审结束后,张律师就明确表态了,他春节过后案子比较多,他撤出。二审这块我跟他们两人说了‘就不要再介入了。这种痛苦,包括这种压力,我作为袁冬的妻子,我来承担,我来承受。”

*朱雅春:袁冬本着正直心、作为善良人发出自己的声音,我有感写小文*

主持人:“在整个过程中,差不多一年时间里,律师见袁冬先生时,有没有袁冬先生带出来的特别迫切要外界知道的话,要您知道的话?”

朱雅春:“没有,因为我爱人这个人……我这文章里也写了,虽然他做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我也不去问,但是凭我对我爱人……十几年夫妻我对他的了解,他本着的就是非常正直的一颗心去做事情,他没有什么别的其它任何企图。我想,他就是作为一个既正直又善良的人,发出一个声音(要求官员公开财产),(律师)他们有带出来他任何要求,要通过律师,或者想让家属(怎样),一次都没有过,从来没有过。

1月29日当我听到对我先生的这个判决以后,加上之前听到有人对我先生在西单文化广场演讲言论的批判,我心里极度不平衡,因为我先生(演讲)说的这些,也是作为普通百姓要求官员公开财产,这也是很公开的一个话题,所以我有感而发,写了这么个小短文。”

因为节目时间所限,袁冬的太太朱雅春女士新近完成的这篇大约两千五百字的文章《袁冬,我心与你永相伴》来不及在节目中播出,全文附在本节目文字稿之后。

以上自由亚洲电台“心灵之旅”访谈节目由张敏在美国首都华盛顿采访编辑、主持制作。

附:朱雅春的文章——

袁冬,我心与你永相伴

2013年3月31日我先生袁冬因在西单文化广场演讲要求官员公开财产,导致被抓被关。夫妻一别,不能相见十个月,直至2014年1月27日在法庭上我们夫妻才得会面。特殊的地点,特殊的氛围,被剥夺了自由的特殊的状态,看着袁冬瘦下来的脸庞,令我心如刀割,百感交集。只记得那时的我,强忍泪水,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掉泪,不能露出伤心的样子。因为我知道,我的泪水会让他心疼。

夫妻十几年,彼此虽无甜言蜜语,却用与众不同的方式深深爱着对方。袁冬与我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到结为一体夫妻,这么多年来,他既是我生活的伴侣,更是我人生的导师。他那正直善良的人品,不断地唤醒着,也加强着我人性中纯朴与美好的一面,于不知不觉中不断地提升着我的思想境界。他是照亮我人生方向的灯塔,我愿做他塔身上的砖。这个比喻的意思,大概与夏娃是亚当的肋骨的意思是一样的吧。

一直以来,他都是用普世的价值观严格地要求自己及家人,以善良、宽容、负责的态度待人处世。

2000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对于这个上天给予我们的至爱珍宝,袁冬的珍爱体现在对女儿精神生命的悉心呵护上。在袁冬明确地主张下,我们为女儿立下家训:

我是袁冬、朱雅春之苗裔,尊天地之道,循人类先贤之智,秉祖宗之德,凭己之聪慧,笃信并践行:我的人格尊严之于任何人是一样的平等的。我的社会权利之于任何人是一样的平等的。

我要用天道启示下的博爱、理性、勤劳、勇敢、负责、坚定这些法则,指引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他还定下明确的家规: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谨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是有担当的。在失去自由的9个月的囚禁中,他始终自觉坚守着他非常明确的原则,未曾有一点妥协。每次去看守所为他存钱送物,透过看守对我不经意或故意透露的信息,也通过他的律师,我知道他坚如磐石,无论关压他的人怎样对付他,利诱或恐吓,他就是“软硬不吃”,拒绝写悔过书。他光明磊落,坦荡自信,不但丝毫不隐瞒自己所作所为,而且始终坚持,自己推动中国社会进步的行为根本没有错,错都没有,罪又何来?甚至,他还曾给那里提审他的人讲他认为马克思主义错在哪里。

我们人所生活的世界,有许多人为地制定的法规、法律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一方面是处在无人可以逆转的进步的过程中,另一方面它的进步又还非常不够。表现在:法律是由权力者制定来维护权力的统治的,而不是代表社会整体进步的要求用来监督权力的运作的。因此,它不但不能充分保护每个公民的自由权利不受侵害,而且还可能保护对公民权利的侵害。这样的社会实际上是处于十分落后的发展阶段。这样的时代中有太多的不公正,无权者只能无可奈何地承受。而袁冬所为,只是面对无孔不入的权力腐败,要求官员公布财产,从这样一种和缓的温和的要求入手,来给我们这个社会亮起一点点进步的希望。袁冬2013年3月31日在西单文化广场所为,虽然再简单不过,再正常不过,是所有关心我们的国家,也关心自己的自由权利或人格尊严的中国人都会认同的。可是同时,他非常清楚,在我们的时代,这种行为是会受到权力打压的。他有思想准备,凡他所做的理性选择,依他的人品,他都会承担后果和责任。

但是打压有不同的程度。我们从常识判断,袁冬的所作所为――公开把自己的想法通过“演讲”加以表达,怎么说也达不到判刑的性质和程度,而我们的法院,居然选择2014年1月29日,在马年春节的前两天,宣判了对他判刑一年半的判决。

所有人都知道,袁冬是因言获“罪”。所有人都知道,漫说一年半的刑期,就算是两个月,这种宣判在性质上也是欲加之罪,也是权力的滥用,也是对当事人及其亲人的伤害。可是竟有人对我发出这样的怪问:只判了袁冬一年半,你是不是心中窃喜?还有一种说法在网上流传:袁冬在西单的演讲“言辞过激”。

我试图理解有如此之问,有如此之说的人。因为他们的思维被扭曲的不合人之情理,很难理解。

以为我作为妻子会因袁冬被判了一年半而“欣喜”的人,只要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把自己设想成被剥夺自由一半年,自己家人会有何感受,就知道其想法是多么地荒谬了。袁冬本是无罪之人,因言获“罪”,被判刑一年半,我就得“心中窃喜”,那么如果他被判得再少半年,一年,照他的逻辑,我就应当买了礼物,做了大红匾,到政府司法部门去感恩戴德地致谢了吧?显然,这是被专制到感觉不专制就不习惯的心理扭曲的外显。

所谓的“言辞过激”,更是奴性思维的表现。面对一个官员普遍腐败的社会,这个因为权力没有监督,腐败已经渗透了我们国家几乎每个细胞的社会,只提出官员公布财产的要求就算是“言辞过激”了吗?这样的想法,更是不自觉地按照专制的思维方式思维而不自知,从骨头里认同的是专制而不认同是人就应享有为人即有的自由权利。换句话,袁冬是因“言辞过激”所致政府对他的判罪,政府对袁冬的判罪是有根据有道理的?因此袁冬是“罪有应得”的?

我作为袁冬的妻子,能力很有限,平时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关心他和女儿的生活起居上。袁冬为了爱护我,也不让我过多与闻他为社会进步所做的付出。但是,我生活在他身边,深深理解他的为人,深深地感动于他的追求真理和正义的执著。

袁冬他不是某个人的支持者,也不是某个人的追随者。如果非要用什么什么的支持者和追随者来描述袁冬的话,那么,我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袁冬他是正义和真理的支持者,是正义和真理的追随者。而所有真诚地支持和追随正义与真理的人,他都会视为珍贵的同道。

我先生既不是名人,也不是英雄,我先生是作为中华儿女自觉地以身载道,就做了这件事。换言之,他作为中华儿女、炎黄子孙,有责任、有义务、也有权利地做了一件分内之事。从他做出的事来看,严格地说,本是不足挂齿。但是,因我深深地知道,我先生袁冬他做这件事,只是出于他的正直和善良,是以行为来践行他对正义和真理的追求。我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就是因为他的本色,除了支持他,我别无选择。正像我不是因为他是英雄,而是因为他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才爱他。
袁冬,我心与你永相伴!

袁冬妻子:袁朱雅春

2014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