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我人生第二次踏足被國際社會視為全球最封閉的國家之一的北韓。與第一次以北韓首都平壤作為首個親身認識北韓的城市切入點,相隔8年多以後再次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進入這鐵幕國度,這次選擇取道闖進北韓的景點,是從中國東北的延吉口岸出發,途步走過分隔中朝邊境的分界線,走進北韓的南陽,作為整個以北韓咸鏡北道為核心的北韓東北之旅。
坐上由北韓官方旅行社安排的旅遊巴士,從邊境的南陽市進入北韓的會寧市之際,由於車程時間頗長,主要負責接待遊客的北韓導遊,為了解悶,也為了向一眾未必對北韓歷史擁有充分認識的團友,解釋一下有關這個只有不足70年歷史國家的歷史。北韓的導遊,把他們國家近代抗爭歷史的開端,從1910年日本帝國在朝鮮半島建立他們的殖民地開始說起。當時的導遊說到:「從1910年開始,十惡不赦的日本鬼子針對我們朝鮮民族,以極殘酷的方式把我們的國家消滅,並且威迫我們朝鮮人放棄原來的民族特色,從改名換姓到強佔朝鮮文化,這就是為何到今天我們朝鮮人對日本鬼子仍舊恨之入骨的原因。」
說話中,每當北韓導遊提到日本人的時候,他採用的字眼,也是「日本鬼子」,單從用字中,已能感受出北韓人對日本人那種忿恨有多濃烈。但是,日朝關係錯綜複雜,過去數十年間雖然北韓政府,曾經以各式各樣的卑劣手段,把數十位在日本或旅居於海外的日本人,擄走到北韓作為平壤政權的外交人質,但偏偏同時,日本國內也有數十萬至今仍然奉北韓為祖國的「在日朝鮮人」。此外,近年北韓多次把導彈試射針對的地點,都是飛越日本領空,墜入日本海的附近,因而日本人為了知己知彼,多點了解北韓挑釁背後的動機,往往投放大量資源,於搜集北韓外交情報之上。所以,每當北韓有任何外交舉動之時,日本的電視頻道,也會製作極詳細的資訊性分析節目,拆解北韓舉動的源由。
為了更深入理解日朝那段耐人尋味的關係,最近便閱讀了由美國學者羅伯特‧博因頓(Robert S. Boynton)撰寫,黃煜文翻譯的著作《北韓非請勿入區︰北韓綁架計畫的真實故事》,希望可借困擾著日本與北韓關係數十年的綁架日本人質問題,來進一步追溯北韓與日本間的恩怨情仇,是如何建立起來。《北韓非請勿入區︰北韓綁架計畫的真實故事》全書分為22個不同的小章節,內容上主要是間斷式的,一章以訪問那幾位曾經在70年代末起,被北韓政府強行綁架到北韓當人質與語言教師,後來在2000年代初透過日朝就綁架問題展開談判後,有幸獲釋回國的日本人作故事內容。另一章則是以北韓國內與日本關係的發展,作側寫來把兩章內容連結起來,一氣呵成來閱讀。
我們知道,從1978年開始,由金正日直接主理綁架海外人質的北韓政治部門,開始把擄走人質的國家重心,從昔日的韓國慢慢轉移至日本身上。從不少成功逃回日本的被綁架對象口中,也提到當年他們每一位,都是在毫無防範下,忽然被北韓特務強行擄走,後來被北韓政府安排為當地的間諜教授日語。可見被聘用作外語老師,讓北韓間諜更能以地道口音騙過國際間的安檢防衛,闖進不同地方進行恐怖襲擊,他們的實務作用,是被綁架到北韓的主要原因之一。
當然,另外如書中所說,也有一批日本人,是自願地向北韓政權「投懷送抱」,主動加入以主體思想為他們理想烏托邦的北韓國度,為他們政權賣命,貢獻自己於革命事務之中。其實,一直以來,日本國內也有一種非主流的內在情緒,對昔日日殖朝鮮半島年代,為朝鮮民族帶來心靈與肉體破壞,予以同情與感到內疚。
此外,從60年代起,國際反美情緒也開始在日本國內蔓延,支持共產主義的日本左翼份子,對屬亞洲一大社會主義陣營大國的北韓,視為他們的理想國度。結果,正如書中提及一群當年日本赤軍代表,曾經在70年代後期起,先後主動透過劫機,飛抵平壤加入北韓的革命部隊。當然,最後他們在北韓生活一段日子以後,慢慢學會北韓口中所說的所謂革命,其實只是極權的空話,但留在北韓已成為事實,離開也不在他們的自主決定,最後他們是生是死,無人知道。
想更多一點認識每一個有血有肉的日本人,是如何被北韓政權擄走到平壤的個人故事,這本是必看的一本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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