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隆尼亞︰一個沒有國家的建國》(Catalonia︰ Nation Building Without a State)是一本有關加泰隆尼亞獨立運動的經典書籍,作者Kenneth McRoberts專門研究加泰隆尼亞的民族主義以及加拿大魁北克的民族主義;而此書最特別之處,就是成書早於2001年,把長期影響加泰獨立的成因鋪陳出來;近日加泰隆尼亞獨立運動的評論,常採納了「大西班牙主義」的觀點,如把長期以來的歷史問題,簡化成為財政權的問題,或歸咎於加泰政府「煽動民粹」等等的觀點,此書成書之早,正如說明了加泰獨立的歷史遠因,而遠不止眼前十幾年西班牙的政治問題了。
加泰隆尼亞的民族主義,始於語言文化與西班牙主流文化的分野,然而書提出值得留意的時間,卻為1898年美西戰爭中西班牙的失敗;當時加泰隆尼亞的著名詩人 Joan Maragall,對西班牙一再拒絕改革,道德敗壞的風氣絕望之極,這點和當代台灣、香港以至海外華人對中國大陸政權及其人民質素的抱怨,非常接近;更甚者,是加泰雖然在二十世紀初贏得部份自治權,卻一再被西班牙的軍事獨裁者打壓;於是對加泰人來說,成為「西班牙人」,就等如要甘心被獨裁政權統治,要接受更封閉,更獨裁以至更腐敗的文化與管理,這種情形也和今日台灣與香港等相當接近,即把統獨問題,連結了民主與自由的問題。
法西斯獨裁者佛朗哥時代,獨裁政權在西班牙全國推行「大西班牙主義」的政策,要消滅各地的文化差異,甚至消滅加泰隆尼亞的文化主體與語言;西班牙的民族主義與中國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好似「一個中國」的「一個西班牙」,以至「加泰隆尼亞是西班牙不可分割的一部份」。西班牙甚至把早至1713年簽署的《烏得勒支和約》視為「不平等」的「殖民地條約」;然而事實上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的結果,絕非甚麼不平等;而留在直布羅陀的西班牙人不到七十人,因此當直布羅陀人一再公投自決留在英國,這種堅持要強迫人「回歸」的「大西班牙主義」,在廿一世紀看來是絕對荒謬與可笑的。
加泰人所面對的,正是一個由獨裁者所建構,拒絕改革內部,不斷強調民族主義的西班牙。相比起其他尊重文化差異,擁有四種官方語言──德語、法語、意大利語及羅曼語的瑞士,或近年為了平息魁北克獨立而強調英、法雙語政策,以至容許魁北克只用法語的加拿大,是差天共地;當瑞士成功地作為四語言的國家,魁北克獨立運動幾乎消散,蘇格蘭人選擇留在英國,而加泰隆尼亞卻走向獨立,說明了壓迫只會令人更追求走向獨立,這就是比較加泰隆尼亞與各地分離主義的最重要教訓。
加泰隆尼亞的民族主義一如書中所指出,不是華人那種落伍「種族法西斯」的血濃於水觀念,而是任何在加泰隆尼亞,只要融入其語言與文化價值者的公民民族主義;這也說明了為何某些大國永遠只想消滅別人的文化,貶低別人的語言,然後否認大家的差異;兩廣的粵語文化在大陸被清洗消滅,「廣東話」只餘下香港這個最後堡壘,亦隨著「普教中」隨時消亡,看著加泰隆尼亞人的抗爭,粵語為主的人當特別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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