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運動」爆發後,一批中國律師組成團隊,義務支援被捕者。外界關注自「709大抓捕」後被重挫的中國維權律師群體以及公民社會,會否有機會重新集結。然而作為「709大抓捕」的標誌性人物,前維權律師余文生卻憂心忡忡。今年3月刑滿獲釋的余文生近日接受本台專訪,透露二十大後對政權徹底死心、迫切想要逃離中國的願望。
「你們是誰啊?你說一下身份,出示一下證件,為甚麼不讓我們出門?」被當局吊銷執照的前維權律師余文生,刑滿出獄已經9個月,然而他和妻子許艷卻仍然活在嚴密監控中。在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上周訪華前後,他們一家被當局以防疫封控為由,被困家中一個星期。
作為中國「清零政策」的受害者之一,余文生向各國領導人發公開信,呼籲他們要求中國領導人結束這場「反人類浩劫」。他以這種方式,呼應蔓延中國境內外的「白紙運動」。余文生也留意到有律師組成義務法律團隊,向「白紙運動」被捕者提供免費法律服務。
「白紙運動」後維權律師重新集結?余文生憂重演 709
曾為「709大抓捕」多名被捕律師代理案件的余文生,這次未有參與義務法律團隊。他接受本台專訪時表示,一方面樂見中國維權律師重新集合,卻又擔心「709大抓捕」重演。
余文生說:我出來之後,發現維權律師、人權律師這一塊被打得七零八落,幾乎被政府「清零」了。現在終於站出來一些律師。這是一個好的現象,也許通過這件事,一些人權律師、維權律師重新集合在一起,再一次做一些法律上的服務、公益上的服務,但是也要警惕當局再來一次709(大抓捕),這種現象是很有可能的。
而實際上,大批願意協助「白紙運動」被捕者的維權律師,已相繼受到電話騷擾甚至威脅。
曾溫和建言 知識份子為何徹底失望?
余文生說,自己今年3月刑滿出獄後,一直處於休息階段,以治癒4年牢獄之災留下的身心創傷,並重新適應高牆外的世界。
他向本台表示,雖然現在已經基本適應新生活,但不敢對未來作長期打算。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盡快「潤」(run)出中國。
余文生說:因為甚麼?二十大之前不敢有打算,因為對二十大之後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看好。二十大的結果讓我對中國現在的情況特別不樂觀,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離開中國。我現在想離開中國的願望特別大,因為我對中國現在的狀況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未來的中國走向很不看好。
2018年1月,當時已被註銷律師執照的余文生發布《修憲公民建議書》,呼籲進行政治改革,包括以更民主的方式選舉產生國家主席,他很快因此被刑事拘留。這份《建議書》也成為當局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把他定罪的「證據」,對他判刑四年,剝奪政治權利3年。
曾經懷抱希望,向政權建言的知識份子,如今卻絕望得只想逃離中國。余文生說,是因為看到中國4年前後的變化。而二十大過後,他對政權僅餘的一點幻想,都徹底幻滅。
余文生說:4年多以前和4年多以後,中國的反差太大了。對人權律師可以說是一種「肅殺」的氣氛,用這個詞比較能形容吧。感覺就是人權律師群體已經七零八落,很多人不敢說話了。以前一些職業能力非常強的人權律師,基本上現在都被吊銷或註銷執照了。剩下的很多律師代理案件時,基本上都不敢正面和政府對抗了。這種環境太惡劣了,這使我盟生念頭:中國實在是呆不下去了,中國我就不想呆了。
失去自由「生不如死」 余文生遺憾未見父親最後一面
這4年間,從「指定居所監視居住」到移送看守所,再到正式判刑後被送往監獄,余文生以「不堪回首」形容這段失去自由的日子,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日子更是「生不如死」,難以三言兩語說清楚。
監獄中飢寒交迫的日子,更使他過去遭受酷刑留下的舊患復發,右手至今不能寫字。
余文生的父親在他出獄前一個多月去世,監獄以各種理由不讓他見父親最後一面,也使他留下永遠的遺憾。
「監獄內外並無區別」
雖然一刻也不想留在中國,不過現實是,余文生目前仍處於「剝奪政治權利」的3年期內,而妻子許艷自2018年後已被限制出境。余文生說,現在他們想要離開中國,幾乎不可能。對他而言,當下的生活,和監獄裡頭基本沒有分別。
余文生說:這個社會變成這樣了,不僅僅是我們這些人權律師和人權捍衛者,整個社會各個階層都是處於一種肅殺的狀況,沒有一個讓人感覺到欣欣向榮的地方,我感覺這個社會瀰漫一種恐懼,非常恐怖。所以有時候感覺監獄裡頭和監獄外頭,區別並不大。在監獄外頭可以陪著妻子和孩子,可能就這點好處,如果沒有妻子和孩子在身邊的話,其實監獄裡頭和監獄外頭,沒甚麼區別。
離開中國似乎沒有希望,在這種囚徒般的日子裡,余文生計劃把失去自由的經歷結集成書,他也滿心希望過一段時間能再有機會參與法律和公益服務。
記者:呂熙 責編:方德豪 網編:江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