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評論:艾未未之災與中國人的苦難

胡錦濤終於對艾未未下手了。中共當局顯然為此進行了長時間的斟酌和准備,正因如此,這個壞消息讓人感到格外沉重,對艾未未的迫害包含著中共當權者對中國和世界局勢的一些重大判斷,同時也是他們對中國人和國際社會的一個重要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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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艾未未,是自劉曉波被判重刑以來中共政治迫害的重要升級。劉曉波是一個“異見人士”。許多人反對當局迫害劉曉波,是為了維護思想和言論自由的權利,對他的許多政治主張未必認同。艾未未則不同了,他之所以開罪當局,不是因為他的政治主張,而是因為他敢於為遭到強權傷害的弱勢者打抱不平。認何一個稍有良知的人都知道,艾未未做的事情是對的,是正義的。當然,也正因為如此,中共當局很可能更怕也更恨艾未未這種人。當局的麻煩就在於,艾未未是一個世界知名的藝術家,對他下毒手,一定會引起國際社會,尤其是西方社會的強烈反應。

中共當局試過各種手段來嚇阻艾未未,包括派出打手將艾未未打傷,不過他們還是明白了,艾未未是嚇不倒的。艾未未做好了三種准備,被暗殺,被驅逐和被捕坐牢。現在看來,當局選擇了第三種。為什麼不選擇驅逐艾未未?當局不可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且以後還存在這個可能。不過,這次正式逮捕艾未未,並很快通過官方媒體公布了罪名,說明胡錦濤已經做好准備與西方國家就艾未未問題大干一場。

對胡錦濤的這個決定,大體上有兩種解讀。一種解讀是,胡錦濤瘋了,對茉莉花革命做出了過激反應,不僅給中國的國際形像帶來更大負面影響,而且在國內也會進一步動搖中共的統治基礎。另外一種解讀就是,胡錦濤的這一決定,並非輕率之舉,而是對國內外形勢精心計算的結果。

我支持這樣的大判斷,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迫害艾未未,對維護中共政權完全不必要,相反,這樣做對政權穩定並不利。但問題是,胡錦濤真的關心中共政權嗎?以為胡錦濤一切以中共政權的利益為出發點,其實是一個並不成立的假設。胡錦濤自己最清楚,他是靠運氣,靠奴才的欺人小手段,而不是靠真本事登上高位的。在中國歷史上,像他這樣完全靠做奴才的心機登上最高權位,絕無僅有。這使得他執政的心態不僅無法與“真命天子”相比,也無法和那些有點真本領的僭主相比。在靈魂類型上,胡錦濤與艾未未處在人類的兩極,胡錦濤信奉的奴才哲學恰恰是艾未未最憎惡的,胡錦濤怎能不欲除之而後快。但如果形勢不允許自己為所欲為,胡錦濤的“忍功”是一流的。不過,在過去數月中,胡錦濤與奧巴馬等西方首腦打交道,親自觀察到了西方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百余年來,中國相對西方的地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勢。正是這個判斷,支持了胡錦濤對艾未未出手的決心:我就是把艾未未拿下,你們又能把我怎樣?

對國內,胡錦濤當然看到百姓的不滿在增加,但是,他從自己身邊的官員和學者,包括從西方留學回來的學者那裡看到了自己還有耍一耍帝王威風的機會。雖然胡錦濤心理明白,周圍沒有人看得起他,但是,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看不起周圍的人。因為高層之中,無人不在逢場作戲,個個都在自欺欺人。中共打下的江山其實已是一個無主的帝國,卻擁有巨大的權力榨取財富。一群帶著面具的人集體把持著權力,胡錦濤碰巧戴的是皇帝的面具。大家各自按面具的身份表演,真實的游戲是財富瓜分。

對所有參與這個游戲的人,艾未未都是威脅。他不管見到誰,上來就揭掉人家的面具,還打開聚光燈。因此,除掉艾未未,會讓所有參與這場瓜分財富游戲的人感覺好一點。胡錦濤和中共政權,耗費如此多的心機和資源來鏟除艾未未,鏟除像他這樣敢於打抱不平的人,不可能保住中共的江山,這個邏輯沒有錯。不過,在他們讓艾未未們嚐嚐牢獄之災的同時,也必然增加億萬中國人的苦難。因為當一個政權竭盡全力來打壓有良知的人,它就是在召喚人性中的全部邪惡來禍害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