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評論:東師古會不會成為中共的孟良崮?

陳光誠的家沂南縣東師古村目前已經成為最受世界關注的一個中國村莊,成千上萬的人雖不能親往,卻也情不自禁地打開Google衛星圖片,想看一眼這個神秘村寨的面貌。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東師古村距當年張靈莆的葬身之處孟良崮,僅有20公裡之遙。這真是歷史的一個絕妙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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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山東省臨沂市沂南縣雙堠鎮東師古村衛星圖。陳光陳一家被囚禁於此。(Google M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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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蔣介石指揮國民黨精銳大軍進攻中共山東根據地時,沒人能想到,此時離國民黨垮台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時間。有人事後總結教訓,認為如果蔣當年沒有那麼剛愎自用,國民黨政權或許不至垮台。但當年的蔣介石卻認為,他除了消滅中共,別無選擇。我認為真實的歷史邏輯很可能是這樣的,如果蔣不打內戰,國民黨政權能保住,但蔣的獨裁地位則未必能保住。專制政權的邏輯往往就是如此,個別當權者的利害不僅與社會衝突,也與整個統治集團的利害相衝突。

從最近的消息看,中共最高層似乎已下決心全面阻擊各界人士前往東師古村聲援陳光誠。而這個政治決定,對中共的統治階層的整體利益,並非明智選擇。不久前,官媒《環球時報》出人意料地打破對陳光誠事件的沉默,發表署名評論“不應將陳光誠事件意識形態化”,對輿論批評政府不僅軟禁陳光誠,而且毆打探視者做出回應。該文用心良苦,認為政府在有關陳光誠事件的種種惡行,乃是地方政府和基層官員的“處事水平”太低所致。這顯然是想給中央當局找一個台階。但地方當局卻不答應,竟然說地方的本意是把陳光誠驅逐出境,是中央堅持要把陳光誠控制在國內。有人還說,中央給臨沂當局的相關預算,高達數千萬元。

海外當然無從核實這些消息,但從邏輯來看,把陳光誠送出國,對地方當局是比較有利的,把陳光誠扣在國內,只能是最高當局的決定。那麼,胡錦濤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非要突破一切道德和法律底線在國內整治陳光誠,而不是把陳光誠送到國外了事呢?這顯然與胡錦濤前幾年的心態有很大關系。胡錦濤看到中國國力迅速增強,已經沒有必要像江澤民那樣對美國的人權政治壓力示弱。他沒有想到,中國的國內政治形勢會如此迅速地發生逆轉,以致他交班的時間還沒到,陳光誠就成了自己的大麻煩。

現在,胡錦濤面臨的困境是,如果他決定解除對陳光誠人身自由的限制,就會給反對他的政治力量發出示弱的信號,但如果堅持對待陳光誠使用流氓手段進行迫害,則會招致對整個中共政權更強烈的批評。兩害相權,胡錦濤看來選擇了後者,讓整個中共政權和他一起來挨罵,誰也別想利用陳光誠事件作好人。

從目前的事態發展來看,胡錦濤的這個決定不僅給他本人,而且給整個中共政權都可能帶來難以估量的政治風險。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目前中國國內各方面的危機都在急劇惡化,中產階級乃至官僚階層,對整個經濟、社會和政治局勢的不滿情緒在急劇增長。而恰在此時,微博平台的迅速發展又讓民間政治力量有了前所未有的輿論動員和組織行動的能力。

對於在政治上一直對中共政權抱隱忍態度,希望局面能夠好起來的沉默的中產階級來說,他們對陳光誠事件的態度是寧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感興趣。但是現在,微博的發展,讓他們無法回避這個令人不愉快的事實。許多人不得不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繼續聽任當局肆無忌憚地對待一切出於良知而同情陳光誠的人,對自己究竟意味著什麼?這個國家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馬基維亞利指出,專制統治者為了維護自己的權位,要讓臣民害怕自己,但不能讓眾人恨自己。陳光誠事件的性質就在於,胡錦濤已經越過了這條重要的界限。現在他采取的種種舉措,不僅不能讓更多人感到恐懼,反而激起了越來越多人的義憤。古人雲,多行不義必自斃。古人亦雲,退一步海闊天空。中國的政治局勢,已經走到了一個重要的關口,中共若不想重復國民黨的錯誤,何不借此機會釋放善意,給自己,也給這個多難的國家開一條生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