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選舉吸引國際間媒體熱烈追訪及報道,認為是緬甸邁向民主的里程碑。報道中,更見到不少緬甸市民雀躍萬分,熱情擁吻昂山素季。正在香港讀書的一名緬甸人,對此選舉結果並不感到奇怪,認為是預期的結果。
擔心回國後,因為接受媒體採訪兼評論政府而被秋後算賬,故拒予披露名字的緬甸學生解釋,一般的緬甸民眾感到高興是因為他們相信昂山素季可引領國家步向民主。不同族裔的省內,人民也感到有盼望,因為他們相信長期處於跟中央軍隊處於內戰的局面或可以和解。
“很多人對於選舉的結果感到高興因為他們相信昂昂山素季會代表他們,會為國家帶來民主。大部份的緬甸人都相信她,相信她能使政府有良好管治,即使其他州省不同族裔的緬甸人都相信昂能夠給國家帶來融和,和解。
“國家在過去十五年間,各族裔間的關係並不融和,大部份的緬甸人及一些州省的緬甸原居民及小數族裔的人士都未能夠建立互信。所以,原居民及小數族裔都相信昂山素季可以代替他們發聲,為他們爭取平等及自治權。我記得她在競逐時曾提到,一旦獲選進入國會,她除了首要推行法治,其次是試圖讓國內不同族裔的人走在一起討論和解協議,重提她父親昂山將軍在世時,曾經提到的就是今天近似美國的聯邦制的政府運作。”
一直留意緬甸選舉的他,留意到一個議席是一般國際媒體沒有報道的事。
“我感到有一件事好有趣就是我之前提到的一個當名叫Shan,它在自己的省裏獲勝,取得議席。這省在緬甸裏是最大的省,內裏大部份的人口都是原居民的小數族裔。全民盟或軍方支持的政黨在此都敗北而回。由此可見,小數族裔的議題不能再被漠視。所以,我覺得今次的選舉帶出两個重要的訊息,就是全民盟獲勝之餘,小數族裔同樣取得議席,他們的聲音不能再被忽視。軍方支持的政黨在今次競逐中只得1個議席,這個結果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訊息。
“因此,我其實十分有興趣想知道,昂山素季往後如何帶領全民盟在以軍方為主的國會內,跟他們爭辯。我好想知道她的策略,如何遊說他們。她在競選時曾講過會帶領國家以法治國,我相信她當選後,會以此為先。至於,不少人猜測她或者會加入政府做總理或做教育部部長等,她一旦這樣決定便要脫離自己的政黨。”
問:你想她加入政府甚至做國家主席嗎?
“我自己會覺得在2015年選舉前,希望她不會加入政府工作,我希望見到她把一些議題帶到國會內討論,因為她很有批判性,她能夠在國會內進行一個很有火花的爭辯,可能會有不少的國會議員會倒戈支持她,只要取得國會內三分二的票數支持,便有可能修改不合理的法律,當然,這是難事,兼且緬甸仍是遭軍方操控,不過,沒事是不可能,倘若她在2015年選舉時她仍出選,有機會可以加入政府,為何不入?我希望見到她成為國家主席。我覺得有可能的。”
問:自從緬甸軍方取得政權後,民眾一直對軍政府的反應都是負面,究竟現時的軍政府的問題是什麼?
“有太多貪腐,兼且一些省跟中央政府仍然有互相駁火,縱使,雙方曾簽下停火協議,但是,無人遵守,內戰仍然發生。倘若你在那些內域時,你可以隨時被捉,成為人肉箭靶,有些村落更被燒毀,緬甸的北部即與中國接壤的省,便曾出現因為當地軍人與中央軍駁火,導致大量難民逃往中國的事情。此外,貧富懸殊非常嚴重,與軍方高層靠攏的人可以謀取暴利,但一般平民找一份工作仍然很難。現時草根基層每天可賺到的工資只不過是1美元而已。
“所以,我講即使我們真有全面的民主,但是,由於緬甸逾六成人口是緬甸人,一旦實施民主也是由他們以大多數的票數控制,其餘約六至七個省的小數族裔的議題,不一定可以獲得公平對待,所以,他們的議題要處理,除非小數族裔族群擁有自治權,有同等機會及同等權利,否則難以有真正的和平。這些小數族裔十分希望好似當年昂山將軍所講,推行聯邦制,各自有自己推舉的領袖及自治權。你要明白,昂山將軍當年能夠讓緬甸脫離英國殖民統治,源於他成功遊說各個省族齊心,共同以緬甸為一個整體來對抗英國統治,之後,各省可有自治權。緬甸不同的省的發展並不一樣,有些跟一些富裕的國家接壤如中國、印度,有些則跟巴基斯坦等地方接壤,因而各自的經濟發展便很不同。可是,現時即使某省經濟發展理想,但所有的東西都要上繳到中央,省內的民眾並不能享受自己得來的成果。
“除了有省內民眾未能分享成果之餘,他們同樣覺得失卻自己的母語。現時的體制,全國所有學校都只能教授緬甸語,他們各自的地方語言不能在校教授,這點令他們感到很不滿,覺得自己獨有的文化都被褫奪。”
緬甸今次的補選,邀請了歐盟的觀察員前赴觀察,縱使他們認為時間不足,有關的觀察亦不符國際間的定義,又發現有些不規則的情況,但是,歐盟將於本月廿三日開會討論是否停止對緬甸進行的經貿制裁。美國方面亦進一步考慮放寬針對緬甸的政策。但是,終止經貿制裁有可能引來另一場的貪腐。
“補選後,歐盟等觀察團都表示考慮是否終止對緬甸的制裁,緬甸政府當然開心,因為這是他們計劃裏出現的結果。2010年的選舉、昂山素季在今次的補選都是,因為讓他們競逐就等於認同現政府的合法性。現時西方國家在考慮是否停止制裁之餘,其實,他們也在境內協助民間自行組織民間團體。倘若終止制裁,他們必須要監察肯定所有援助都能夠直接送到人民的手裏,並不會墮入軍政府的手裏。老實講,緬甸現有的制度非常不完善,現在就放鬆,一定有大量資金投入,一定會落入政府手裏。柬埔寨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中國政府過去也在緬甸進行不少投資,但是,有人高興但也有人愁。
“中國在緬甸投資是好事,但是,他們開創了多少個工作機會給緬甸人呢?他們的經商都是跟軍政府最高層有關的商業單位進行,那些人的財富異常豐厚,但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能夠得到多少受惠?較早時,昂山素季提出終止,而軍政府亦認同的停止興建水霸一事,我覺得是合理的,中國這項目的投資為周遭帶來嚴重的環境污染、很多村莊因水浸而夷為平地,很多人被迫離開家園,不過,又有多少人可從興建中得到工作機會?又有多少家庭會因此取得電力?他們都沒有,因為所有的電力都是送到中國境內,並不是緬甸自己本土使用,緬甸現時各地仍要輪流停電。水霸的興建畢竟都是因為中國發展迅速,需要大量能源。我聽聞,即使政府喝停水霸的興建,仍有人在動工,中國政府亦不斷向緬甸政府施壓。”
國際多個人權組織在過去公布全球人權狀況的報告裏,緬甸都是位列最差的國家之一,當中包括多不勝數的以言入罪的個案,而他們的刑期更往往是數十年,一名異見領袖便因批評憲法,國家貪腐被判入獄超過一百年。不過,近月間傳來一些好消息。两個月前,部份異見者獲得政府大赦,政府下月更可能撤消媒體的審查局。
“政府現在草擬新聞法,所以,他們欲撤消審查局。有關的法侓應該在五月份左右會公布。補選前,你好難想像昂山素季的樣貌仍不准在媒體刊登,但補選時,她的樣貌可以在報刊上見了。現在,除了新聞時事的新聞仍要送到審查局刊前審查,但其他的如娛樂新聞等就可以毋須送審。至於,放寬審查的原因?我想是因為人民的呼聲及世界周遭發生的事包括中東及北非發生的茉莉花革命,他們不能一方面想發展國家及稱要改善人民的生活,一方面仍停滯在過去的制度運作。你要記住緬甸政府跟中國政府一樣,都是想利用媒體做宣傳工具。”
1988年8月8日,緬甸全國學聯發起全國遊行,報稱五十萬名民眾及僧侶參加要求軍權主政的政府進行民主改革,但軍方未有理會,使用武力鎮壓清場,導致死傷枕藉,官方公布有95人死亡,240人受傷。但是,數據跟民間有天壤之別,民間估計有三千至一萬人在鎮壓中死亡。事件往後“8888”便成為代號紀念這場血腥民主運動。昂山素季在當時因認同學生的呼籲,隨後成立全民盟,翌年1989年便被軍政府以煽動騷亂罪軟禁,去年方獲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