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富評論】敗在大有為的香港
2015.08.20
香港這個城市,本來是管治的完美典範。當年英國殖民地者管這個地方,以極少數人,都可以做得妥妥當當,甚至在去殖主權移交後,香港人仍然念念不忘。說到底,英國人就只得三度板斧,一是不限貨物進出,二是來者不拒,不分敵我,開宗明義說這是一個做生意的商城,三是讓百姓管自己的事,可以不管的,就不管。約法三章過後,就是逾一世紀的相安無事。
到了六、七十年代,香港的社會是有點動蕩。其時的英國殖民地官,分成兩派。一幫主張走福利,以財帛收買人心,另一幫仍然堅持不干預政策,甚至創出了「積極不干預」這個奇怪的複合詞。
干預,是一個動詞。可是不干預又是甚麼呢?就正如行走跑跳,不行,不走,不跑,不跳,又是甚麼呢?是蹲著還是躺著,還是坐下來?語意不清,在政治上有方便,因為可以因時制宜,但壞處就是原則掌握不好,很容易變質。香港這個城市由七十年代至今,已經由不干預走到不知道算是甚麼;早前地方的行政長官梁振英又再重申「積極不干預」已經過時,要「適度有為」才是。社會上沒有太大的反彈;畢竟大家都知道,著相地爭論何謂干預不干預,沒有甚麼意義,反而是干預的後果是甚麼,政府有沒有能力去干預,才是重點。
事實上,梁振英的言論,並沒有惹來社會談論。就算有,都是說這個政府一向傾斜,再干預只是拉一派打一派,將利益變得更傾斜。換言之,政府已經形成了一種干預的預期,大家都相信了,只要令到政府傾向自己的一方,利益自己會送上門。所以越來越多人會找辦法去影響政府,這樣的社會,只會越來越政治化,這樣的發展軌跡,似乎跟北京既定的去政治化路線越來越遠。
後雨傘的香港,特區政府想以民生換取穩定,這是一種很直線的思維。但實際上,我想不到有甚麼是不涉及政治。當中產和其他既得利益覺得利益傾斜向基層,又會想將社會拉回來。我明白,任何社會都有類似的現象,不過香港缺乏一個有效的政治機制,結果所有壓力都堆在行政機關上。所以,我說香港的行政機關是最民粹的政府,立場左搖右擺不定,甚麼法治和原則,都漸漸變得含糊不清。
創「積極不干預」這個詞語的夏鼎基曾經說過:「民意並非制定政策唯一的決定性因素,政府必須考慮相關的公眾利益。」其實是因為他知道,民意難以掌握,政府行政機關,只可以知道非常片面的民意,甚至只是既得利益的聲音。公眾利益,其實也只是眾多個人的私人利益的集合,政府只可以當個訟裁人,在其中調停;政府越是中立,越有威信;越是傾斜,政府就越多來自各方的壓力。香港,其實就是敗在一個自以為是大有為的政府,一群不自量力的官僚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