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耀明评论】只许州官放火的大学教育
浸会大学近日宣布连串新措施,以配合新形势的政治需要,迅速又周到,却偏偏遗忘了教育的原则。
新措施首先是推行国家安全教育必修科,课程除涉及政治,亦包括网络、环境、公共卫生等等国家安全问题。正如新任校长衞炳江说,《港区国安法》是重要法例,香港学生需要理解其内容,但他似乎不明白高等教育机构,是探讨知识的场地,因此学生需要的国安知识,不是由校方单向灌输官方的国家安全观念丶规范和条文,而是多角度思考国家安全,发掘问题,深入讨论及批评,以至提出改革建议。
例如《国安法》实施至今,不少被告仍未入罪,已经失去人身自由,甚至还押两年才正式开审,究竟是否司法观念和实践有何问题,使无罪假定变成有罪假定?再如《苹果日报》,即使未经定罪,已被截断财政动脉,被迫宣布停刊,是否代表当局执法权力欠缺制衡,令被告未经庭审已付出沉重代价?近日唐英杰被高等法院裁定违反《国安法》,但法官不用细究被告人自己的想法和政治信念,单凭外在环境,即可断定他是有意宣扬及煽动他人分裂国家,但这样做又如何排除一切合理的怀疑,以符合刑事罪行的定罪要求呢?
可见《国安法》有不少问题值得探讨,认真的教与学也有助掌握香港当前的形势和挑战,因此国安教育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只是宣传不等于教育,而教育是注重思考、讨论、分析和批判,因此浸大单单强调国安教育内容涉及国家安全的多个领域,是错重点,若欠缺观念探讨丶制度比较和价值辩论的话,教育只是虚有其表。
若说灌输不是教育,大学不代学生会收取会费,更是反教育之举。大学教育从来不限于课室和书本,大学生从组织及参加学生活动、改善学生福祉、参与校政以至社会改革,都是大学生活多元学习和个人成长所不能或缺,而学生会作为大学生的龙头机构,更起着组织和领导的作用。但随着学生会需要自行招收会员,人数必定减少,财政资源削弱,活动量降低,大学生通过自发自主的课馀活动体验人生和实践理想,将成过去。
当然,学生会人数急降更影响其代表性,但对于大学教育,往往是弊多于利。有研究指出,大学学生会近年较注重其学生代表角色,因此处事和主张更贴近学生的实际想法和需要,结果带来两种转变,一是减少脱离群众,行事尽量以学生利益行先,二是更能与大学管理层交往,双方对校政也较容易取得共识。
换言之,校方若出于教育考虑,应提供方便,提高学生会的代表性,再让学生领袖在民主机制下自行调整角色,反映学生诉求,而不是削弱学生会的群众基础和代表性,因为若剩下政治积极份子参与,走偏锋的机会就更高,与校方在校政上就更难言信任和合作,甚至逐步走向校方与学生双输的局面。
不过,校方蓄意削弱学生会的强硬取向,不是反映他们无畏无惧,而是代表他们害怕有强大的学生会。这种害怕学生的心理,同样见诸他们害怕面对学生,探讨真相。例如「张国兴杰出青年传播人奖」今年取消纪录片奖项,卫炳江解释是为怕纪录片内容引起不必要的讨论,并把社会争议带入校园。
负责任的大学校长不会知难而退,廻避争议,反会鼓励不同见解自由交锋,学生想法若果有错,更应当面据理力争,辩明真相,痛陈利害,甚至直斥其非,才是教育家本色,而不是鸵鸟政策,自欺欺人,以为停止颁发奖项,从源头上制止话题形成,问题便消失于无形。再者,有关奖项由专业评判鉴定,决定均有所依,不会受政治左右,大学当局若想学习环境回复正常,应该一切按专业准则行事,而不是削足适履。
可笑的是,卫炳江的所谓新政都出于政治考虑,以迎合二次回归后的政治需要,但诚实的身体却摆出「我讨厌政治」的气派,自言大学不是政治场所,不应纠缠于政治问题,不仅口是心非,更浮露出只许州官放火的专横和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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