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書評:《廿年生死兩茫茫──六四難屬的心路歷程》
2009.07.24
姑名思意,《廿年生死兩茫茫──六四難屬的心路歷程》內容都是講述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眾多父母親一夜間喪失子女的史實。不過,這本書不是由他人代為執筆,而是由一群喪失子女的父母親自己親自提筆,書寫過去廿年,自己喪孩的傷痛。
全書共有廿一名父母親親自書寫文章,但是,當中有一段較為特別的文字,就是一名死難者的「遺書」。一九八九年五月廿一日,在北京東風電視機廠工作,晚上則修讀經管系三年級的學生吳向東的遺書,他在遺書中這樣寫,「今天(即五月廿一日)天安門的事你們在外面的人可能都不瞭解,父母親,政府通知學聯謂今晚鎮壓,我作好了與學生同在的準備,就是死了也在所不惜,這是為了民主、自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做為中華民族的一個子孫,這是我的責任。以前,我常不聽話,頂撞你們,請你們原諒我,我是愛你們的,永遠愛你們。」
短短數十字,已披露政府早有鎮壓學生的意欲,但是,一群熱血的學生並沒有害怕,拒絶恐懼及畏縮,仍死守廣場上。結局如何?當天即五月廿一日沒有血濺北京城,只不過,日子推遲到六月三日的深夜開始出現。
正如,我早前所說,這本書是由廿一名父母親執筆書寫,當中有耳熟能詳的名字如丁子霖老師及張先玲老師,不過,也有不少鮮為人知,但同樣令人敬重的父母親,當中包括一對老夫老妻袁可志及李雪文。
說二人是老夫老妻,並無誇張,因為二人在今年已分別踏入九十二及八十二歲高齡。但是,他們並未因自己的老邁或體衰而讓是非埋沒或隱藏,仍堅持為自己在六月三日晚上咽部中彈喪命的29歲兒子袁力,討回公道。
文中,倆老坦言,當獲悉兒子死訊時,二人悲痛得真不想活,更曾萌生自盡的念頭。慶幸親朋的勸慰,再加上自己的冷靜思考,認識到自殺只會便宜了劊子手,更讓殺人犯給倆老扣上「畏罪自殺」的惡名。倆老一雙腳終從鬼門關抽回來,更感受到人間溫暖,因為二人在過去廿年間,接獲從四方八面飄來的慰問信之餘,更親身經歷人間溫情,因為某年,他倆坐出租車前赴萬安公墓拜祭兒子時,出租車司機獲悉他們兒子的不幸,於是,就免費接送他們,往後,每年兩次開車送他倆往墓地拜祭,從未中斷。
廿年的光蔭,對一名年青力壯的青年來說,可能不是什麼的一回事,但是,對一位位早已步入晚年的長輩來說,卻絶非一回輕鬆的事。較早時,我跟出版《廿年生死兩茫茫──六四難屬的心路歷程》及另一名《我和天安門母親一起》的出版商天安門母親運動的仝工歐小姐訪問,獲悉今年她們首次出版六四書本,便大賣的消息之餘,更知道,她親自與這群天安門母親的張先玲老師訪問後,自己有一番特別的感受。
「自己訪問天安門母親的媽媽張先玲老師,由她講述自己當時失去兒子的傷心,到今天,她給我的印象不是常哭哭啼啼,而是將自己的力量轉化為替兒子為公義而去平反,這對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有好大的感召,好似一個已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家,你見到她仍花很大的力氣學電腦,做一些有關平反工作的事,這對我個人而言,我們過去會為自己做社會運動時,遇上一些挫折而會容易放棄,我覺得我們不應再是這樣。這是給我一個很深刻的印象。」
更重要是,歐小姐目睹這群長輩,由以往的默言轉變為鬥士的經過,更由感受自我的傷痛,轉化為關心國家興衰的憂悒,無巧不成話,這種精神,跟其他不同國藉但遭遇同類厄運的婦女們的心境,是一模一樣。
「菲律賓或斯里蘭卡等的婦女,她們在開始時,沒有想過太大的民主議題,她們其實是通過幫自己子女在民主運動中作出的努力而去平反,因而自己在過程中也變成民主的鬥士,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但在過程中,她們也有很多的轉化,以致她們現在的眼光也不會只放在自己的子女身上,而盼望在運動中努力,眼光會放在整體社會或國家的前途之上。」
洋名美寶的歐小姐又謂,婦女在社會運動中其實早已有角色扮演,只不過,很多時在一場運動爆發時,女性的角色會模糊了,而天安門母親這群組,剛巧透過天安門事件較容易突顯女性在這運動中的角色。
姑勿論女性在社會運動中的角色往後如何演變,但是,民眾對六四真相的堅執,是美寶在出售兩書時,深深感受得到,因此,《廿年生死兩茫茫──六四難屬的心路歷程》一書中,天安門母親運動的仝工仍堅持把「天安門母親」出現的原委及當中的大事記,筆錄下來,以作後世的資料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