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正虎--“軟禁比監獄更可怕”

上海的維權人士馮正虎從今年二月開始至今,被軟禁在家中已經接近200個日與夜。他一個硬骨頭,寧願在東京成田機場做“人球”,日夜露宿在機場的禁區,都不要進入日本領土,為的是返回自己的國土--中國。兩年多過去,馮正虎在上海的鬧市,復旦大學附近的家中,過著24小時被輪流監視﹑不能夠離開家中的生活。他說,沒有刑期的軟禁,比坐牢更加痛苦。(何山報道)

馮正虎:"從今年的2月27日開始,就被關住了,開始是有老百姓,每個星期都一幫,到我門口高呼口號,叫人權等,他們也給我送菜,送些東西來。整整6個月了,6個月裡面,他們把家裡的電腦等等全部拿光了。"

記者也算是幸運,無意中打通了馮正虎家中的電話,與他做了近半個小時的交談。馮正虎說,過去一段時間,他家的電話、手機,都打不通,也接不到外面的電話。

記者上一次見他是在東京的成田機場禁區﹐當時,他只求無條件回國,做個有自由出入的中國人。回到中國之後則再次被禁閉,要自由可以,條件是只限自己的家中。

馮正虎說:"特別是5月份以後,陳光誠的事件發生以後,原來是16個人看著我的,他們輪班的,就在我的樓道裡、樓底下、門口、樓內。在小區門口也有幾個人,他們就是保安、警察之類。星期六、星期天看著我的人更加多,可能跟茉莉花運動有關,多了很多警察,便衣在門口。"

維權人士離開中國,失去了舞台;留在國內,舞台也不會很大。馮正虎身在中國最國際化的大城市,住在繁華的復旦大學旺區,窗口與露台都看得到大街,但他要落樓,見見前來探望的熱心民眾—不行!

為此,馮正虎還與看守的保安,發生過肢體衝突。"我家在五角橋,復旦大學旁邊,很熱鬧。只有過一次,開始的時候,他們不准許我出門,不能出樓道口。就為了這個放風的事情,我當時就提出,我就算在牢裡都有放風,為了這個,我就發生了衝突。我跟一個警察,全部倒在地下,他的腳傷了,我腳也傷了。"

自從陳光誠闖進美國駐北京大使館,引發中美外交角力之後,大陸的維穩部門,對典型的、頭號的維權人士,越加"照顧"。馮正虎說,國保擔心他外出,更加擔心他人不見了。

"幾天不下去,他們很擔心的,他們肯定要找找我。說不定,死在家裡,也有可能。他們也擔心我跑到哪裡去了。陳光誠逃了剛剛發生以後,他們都知道這看著我的方式是違法的,因為至今184天了,沒有任何一個法律憑證,說應該把我怎樣,都是領導說的算。"

就目前生存的狀態,馮正虎說,"這叫軟禁,其實在中國就叫監視居住,都知道是違法,但違法不違法,領導不說撤,底下的都在違法。"而馮正虎本人深知,衝出被軟禁的家中去,事件鬧大;不衝出去,國保則繼續違法,而他要將這種恐怖平衡維持下去。

他說:"我回國也有兩年多了,2月27日,我在國內推動維護公民訴權的運動,很多老百姓都起來了,這樣可能激怒了他們一些領導,對我進行打壓。"

這次被軟禁,起因正是馮正虎推動民告官,法院要受理的運動。"從整個國家來講,她是往前走;但是我自己個人,一直是(被)進行報復打擊。我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中國即使有法律存在,公民的訴訟權,很多法院是不受理的,不給你答覆,明顯違反中國的法律。很簡單的法律程序問題,但法院(違法)就是普遍存在。"

回到中國,馮正虎仍相信國家整體上有進步。對這個國家加在他身上的困乏,他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以熬過去。他說:"我過去也坐過三年牢,可能對我來說,對從來沒有經過坐牢的,這實際是對你的精神壓迫。對你的精神很大影響,對我而言,我過去有經歷,相對影響好一些。"

對於未入過黑監獄、未被軟禁過的,馮正虎說,軟禁其實比坐牢更惡劣,完全沒有規章、程序可言。他說:"監獄是有刑期,在一個監視之下。監獄是受到檢察院監督行為,還是有個保障的。像我們這樣的黑監獄,一個是沒有刑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甚麼事情。因為管你的人,與對你迫害的人是一樣的,如果你關在監獄,管你的人是專門管著你。在監獄裡,你知道甚麼權利可以保障,但在黑監獄,你甚麼權利都得不到保障。"

"黑監獄"比監獄更黑、軟禁比坐牢更無法無天,則是馮正虎過去近200天的感想。他說,"你甚麼權利都得不到保證,比如我的律師來見我,就不讓他見。見,還要他們的同意,他們可以隨時不同意,不讓你來見。這樣,監獄是有相對穩定的制度。"

而在家中的軟禁,連每天下樓一次的放風時間,都是要用肢體衝突換來的,連監獄都不如。馮正虎說:"在監獄可以給你放放,但這裡就可以給你,也可以給你取消。甚至不給你,開始我為了放風的時候,還用生命去拼搏。"

時下,馮正虎的兒子已經不在身邊,身邊有的是一路扶持過來的太太。但外母年紀大了,太太又要兩處奔走。他日常生活的所需,飯、菜等等,都不能自理,要靠太太從外面運回來。馮正虎說,無日無之,無刑期的軟禁,要是能夠熬下去,心理的素質要撐得住才行。

他書說:"黑監獄比一般的監獄要恐怖,你要有極好的心理素質。才能適應這樣子。對,很多人是承受不下,我是要有極大的心理忍耐力。各方面的心態都是需要的,放在其他人身上,確實難以承受。"

各位聽眾,一個健康的社會,沒有人願意坐牢;也沒有人願意連續半年被困在家中,弄得家不如家,活像一個滿身枷鎖的囚犯。統治者的手段變得越來越精湛,給你疑幻似真的自由,卻同時要你滿身枷鎖,使你覺得回到這個國家、留在這個國家,再差,總得是自己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