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我們與大家分析過《南方周末》向公安提證,協助當局指控曾聲援南周的廣州維權人士郭飛雄,涉及中國政制及新聞自由的問題,不少傳媒人表示,公眾應該破除對受控媒體的迷信,將新聞自由的希望放在互聯網上。(畢子默報道)
2013年元旦,《南方周末》製作有關"中國夢、憲政夢"的特刊,結果遭到宣傳部門大幅刪改閹割。事件引起業界和市民廣泛爭議。聲援南周的聲浪迅速席捲網絡,隨後聲援行動擴大,不少人到南周總部外獻花、舉牌。當局很快對這些支持者算賬,其中,維權人士郭飛雄被秘控訴"涉嫌聚眾擾亂公共秩序",在起訴材料中,有一份由南方報業出具的證明,指控支持者的聲援行為妨礙了報社辦公。不少人在得悉事件後替郭飛雄不值,有人甚至提出罷買南周。
獨立中文筆會副秘書長野渡,參與了年初的南周現場聲援活動,並為此遭到當局傳喚、侮辱和軟禁。對於南周向權力屈膝,野渡平靜地說並不感到意外。他表示不後悔當初為南周挺身,因為通過這件事,大家表達了要求新聞、憲政自由的呼聲。
野渡:"第一是比較詫異,想一下也毫不奇怪,南方報業集團,它畢竟也是黨報,作為黨國的媒體,它不可能不聽上級的意思。它根本說不上背叛,它不出這個聲明,它才是背叛,它是對黨國的背叛。《南方周末》事件當時就是讓民眾發出政治訴求的一個平台而已,聲援那些人他們的意義是哀悼曾經有過的《南方周末》,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利用這個平台來表達了要求新聞自由、憲政自由。"
因為追求新聞自由,也因為被信任的機構出賣,郭飛雄將面臨最高五年監禁。類似的事件在九年前也發生過,當時的《當代商報》編輯主任師濤,因遭雅虎向中國政府供出其電郵內容,被判刑十年。師濤在獄中度過近九個寒暑後,於去年9月重獲自由。談到南周在這件事中的所為受到民間嚴厲批評,作為前傳媒人的師濤說,希望大家能夠理性看待問題,他認為事件凸顯的其實是大陸傳媒普遍的生存困境。
師濤:"南周不論它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作出這樣的情況,接受不能接受,倒應該理解它的這種處境。因為一個報社它需要面對很多生存的壓力,就說我們不能要求南方報業他們是個英雄、是個勇士,他們在這種體制下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間。所以我們應該該批評的批評,該理解的理解,該寬容的寬容,但是總而言之,我們應該把這個問題背後的生存問題,媒體要怎樣正確理解自己的角色、定位的問題。"
回顧2013年,大陸傳統媒體一直處於受打壓狀態,中國政法大學法制新聞研究中心研究員、獨立時事評論員陳杰人更認為,針對網絡新聞自由的打壓同樣嚴重。
陳杰人:"我想2013年裡邊,稍微感到有點欣慰的是,就是網上這種對於官員的一些監督,得到了官方的一些重視,畢竟處分了一些官員。但是更大的問題是在於整個對於網上輿論的整肅,比起剛才我們說的小的亮點來說,是更大的一個壓制。至於傳統媒體,一直在寒冬當中,一直這麼走來,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春天的跡象。"
新聞自由是公民監政的利器,假如新聞自由得不到保障,則政府權力不受監管,而這樣的政府又必定會採取措施限制新聞自由。陳杰人悲觀地認為,假如不打破權力壟斷的話,新聞自由在未來難有突破。他將唯一的希望寄託在網絡平台上。
陳杰人:"我想只要是權力的專制性沒有改善的話,新聞自由在中國如此嚴密的封鎖下,恐怕是很難突破,我是比較悲觀的。如果說一定要有哪些突破,我覺得可能還是在網上。大家勇敢地站起來,每一個人都行使公民記者的權力,當每一個人都能站出來的時候,我想我們就力量更強大。但是在做這個事情的時候要注意正確的確鑿,免得授人以柄又被找到借口打壓。"
野渡認同陳杰人的觀點,他認為公眾無需為南周的墮落空悲切。他說,假如大家都將所有希望放在南周或個別媒體身上,則新聞、言論自由永遠沒有出路。他呼籲有承擔的新聞人,應該將目光放到互聯網上,透過網絡平台發出真實的聲音。
野渡:"像《南方周末》那樣曾經引領了中國媒體的一種自由風氣的報紙慢慢消失了,堅持(新聞理想)的那幫媒體人已經早就不再《南方周末》了,它只是剩下了一個空殼。公眾一直有個誤解,就是把它南方報業集團和新聞人良知聯繫起來,確實不必要存在。曾經的光輝就讓它去吧,如果說只還停留在這個豐碑上面,那麼中國的新聞自由、言論自由永遠沒有出路。真正有新聞理想的媒體人就不會再停留在紙媒的行業了,而更加利用互聯網,用自己的武器來發出真實的聲音。"
2003年,在《南方周末》工作了近三年的翟明磊宣布辭職,公開信中,翟明磊對南周表示失望,他說自己是"為新聞而來,為新聞而去。"轉眼間,翟明磊已經離開南周超過十年,近年他辦起了"自媒體",他為自己的博客命名為《壹報》,意為"一個人的報紙",他在上面發表自由的新聞評論。作為體制外的新聞人,翟明磊時刻受到各種壓力和考驗。但對於體制內的新聞人,翟明磊說,他的內心沒有怨恨。他指,中國的發展需要大家共同努力,需要每個人在黑暗中舞出自由的靈魂。
翟明磊:"在一個強權下面,你要指望個別的人或者是一個特殊的媒體有些突破,這個我覺得是一個不大可能的事情。我雖然在體制外做,對體制內的人沒有任何的反感或者覺得他們怎麼那麼不勇敢,只是陣地而已。然後沒有體制工作,他的危險度就更大一點,做自媒體的一些朋友都會很清楚,面臨的這種壓力、威脅,這個處境是很難的。雖然我們現在處於一個非常微弱、初步、萌芽的狀態,但是你、我、他都可以做一個自由的人。在一個不正常的國家,自由首先是在你心裡發芽、成長。中國的發展是一個漫長的傳奇,他是需要大家共同來做,守一個共同的底線,這個是需要的。"
2013年初,網上出現了數以千萬白底黑字的南周圖標,那是網民當時為了聲援南周和哀悼新聞自由之死紛紛更換自己的微博頭像,其時場面既震撼也使人令人感動。時過境遷,2013年底,南周因其新聞自由儈子手的身份在網上招來罵聲一片,此情此景令人唏噓不已。踏入2014年,當局正著手籌辦多所奉行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新聞學院,這項新措施會不會使大陸新聞自由陷入前所未有的新低谷呢?記者會在下一期節目為大家詳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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