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送中5周年.专访】放不下战友.对家人愧疚 许智峯流亡3年半的路
流亡3年半的许智峯,算是少有仍公开发声的前立法会议员。本台记者专程到澳洲,了解许智峯的新生活及窥探他内心鲜为人知一面。表面看他当上律师,又加入政党,生活顺利,但原来他觉得自己没有很投入外国生活,一辈子的志向都停留在2019年,他每天都在思考如何为香港发声,心系战友。他亦对家人深感愧疚,觉得伤害了家人。
前立法会议员许智峯在大学时期读法律学系,但毕业后并没有从事法律相关工作,反而做社区工作并加入民主党,后来当选区议员及立法会议员。2021年流亡后,完成进修成为一名澳洲律师,令他觉得一切好像命运安排。许智峯说:「我在这里做民事及商业法较多,颇令我意外,因为大陆人多数找讲普通话的律师,但有部分大陆人会专程找我,因为申请政治庇护里面提到,在中国国内受到迫害,他们说没办法相信任何华人律师。」
他分享道,虽然澳洲与香港都是行普通法,但文化上也有些许差异。例如他觉得澳洲法庭相对轻松,律师不一定要戴假发,在低级法院甚至不用站立与法官对话,这些都是他要适应的地方。
不时到议会与议员见面 勾起自己做香港议员的回忆
除了当上律师,许智峯还有一个新身分,便是澳洲自由党党员。为了让当地更了解香港情况,他不时与议员见面,采访当天他便约了立法会议员Ben Hood,商讨希望成立「澳洲议会香港之友」事宜。出入议会大楼的路,亦勾起他不少回忆。「在立法会也过了4年光景,看到他们(澳洲议员)在议会的工作很繁忙,想起以前如何在香港和很多团体一起合作组织公民社会,在议会就像战场。他们会比较没那么多抗争,我们在议会就有很多抗争。」
过去一场又一场的抗争,令他背负沉重的代价。除了2018年在立法会会议厅外抢去保安局一名行政主任的手机和文件、2019年在「光复屯门公园游行」后,要求一名蓝丝交出手机并删除示威者的照片、 立法会会冲突案和泼臭水案等,他更成为国安警悬红100万港元的「通缉犯」。他亦不时被港府点名批评。保安局局长邓炳强说:「许智峯在网上呼吁要制裁我们一些参与国家安全或相关案件的执法人员。我相信香港人会引以为耻,通俗地说就是『衰到冇朋友』。」
2016年家人曾提议离港 许:在香港争取民主自由已经好幸福
许智峯离开香港的念头,原来早于2016年当选立法会议员时已经与家人讨论过,但他未能放弃选民而决意留下。
「那时候我还和太太说,在香港争取民主自由已经好幸福,不用流血、坐牢,还想怎样。以我们的身位不是应该继续做吗?我便没有答应家人。」
2019年「反送中」运动期间,许智峯经常走上街头,家人只能隔著电视萤幕为他担惊受怕。
「那时候他们(子女)年纪还少,我问他们当时怎样过。他们说经常看到妈妈哭著看电视,爸爸就在电视里,就是这样过。所以也会心痛他们,再提起我们也会一起哭,一起祈祷。到2020年我才决定离开,因为经过国安法,我感受到游戏规则已经不同。」
以前许智峯觉得,自己的风险未算很大,因为出入法庭只涉及较轻的罪名,到这一刻他才明了自己伤害了家人。他的妻子及父母的银行户口更被冻结,最令他措手不及。
「好多谢他们陪我走过,由最平静走到风暴中间的日子,特别是2019年时。如果没有全家那么支持,我走不到那么远。在最艰难的日子,被捕上庭,他们也不离不弃,最后决定一起离开香港,要放弃自己的生活,我只是想跟他们说,很感激他们。」
许自觉一辈子的志向都停留在2019年
在纷乱的时代,能与家人在澳洲团聚难能可贵。表面看这几年许智峯新生活顺利,当上律师、与女儿学大提琴共渡亲子时光;但心底里真的放得下吗?原来许智峯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离开过一班战友,只是自己的位置不同了。
「但这三年来反过来想,可能我没有投入过外国生活,我的心态、我的人好像仍在香港,每天都在想有甚么可帮香港发声。我觉得我一辈子的志向都停留在2019年,我没有慢下来、停下来,也没有因为离开而过很舒服的生活,慢慢忘记香港。我觉得我仍为香港拼搏时,不会有很大愧疚。」
正因看著战友在狱中受苦,许智峯不敢怠慢。这3年多以来,他重新定位,不时在社交平台批评时政及接受外媒访问,与国际政要会面,「47人案」更是他最牵挂的事,也成为他的心结。
「你愈为他们讲得多,他们就愈判得重。这些都是我们在外面的人很担心的事,所以有时只可将一些感觉、感情埋在心底。我这个身位很惨,写封信给他们的机会也没有。」
他微小却不易实现的心愿,便是有生之年与战友再会,不论在已「光复」的香港或海外。
记者:淳音 编辑:李荣添 网编:程皓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