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2012年希望在網絡

接著是專題時間,繼續盤點2011年中國步向民主之路。上一集,我們講到方興未艾的維權運動、維權律師運動,一年間受到前所未有的官方打壓。新的一年,民眾是又否能夠看到曙光呢?美國的中國通林培瑞教授(Perry Link),日前在華府接受本台的專訪。林培瑞說,與5年前相比,他現在是較“樂觀”,因為中國已經出現 “網絡結社自由”。他並肯定,中國民眾,到陳光誠家探望的不成功嘗試,本身就很有意義。聽下林教授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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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林培瑞教授對談,往往會當頭捧喝。他不會走入中國人或者中國官方語言的迷思。記者專訪他,用到官方最怕的 “亂”字時,這位中國通立即更正。說,那是官方的用字。他反問,六四的時候,他也在北京,有 “亂”嗎?

記者:剛才你說,中國政府的害怕,是因為怕 “亂”?

林培瑞:我不喜歡用“亂”這一個字,這個字以前都是官方壓到老百姓頭上,怕民間亂。他們怕的,是別人反對他,抗議、示威,罷工、遊行。尤其是(現在)網絡興起,網絡的意見,顯得比以前有力量得多。

他說,今時今日的中國,大部份的評論員,包括一些優秀的作家,在寫作的時候,內心都是懷有恐懼。鍵盤上的手指,在這一政治恐懼的陰影下,變得只有曲筆。往往要問,哪些題目不可以碰?是哪一個方向可以寫。中國的知識份子,在當局的寒蟬效應下,變的不能直書其心,那中國的出路又在哪裡呢?

這位現任教加州大學,曾在異見份子大本營普林斯頓任教的林培瑞對記者說,「希望」在中國的互聯網。林培瑞說,“本來中國的憲法上有言論自由,但我們知道,一直沒有。你結一個,共產不同意的話,他給你解散。法輪功是最清楚的例子,也有多多少少的例子,結社自由是假的,但網絡一來,有一種我叫它是“網絡結社”(的自由)。”

林培瑞並提出:“網絡結社”這一概念。他說,意見是能夠結社的,“當個別的用戶,當然是個體的,在自己的電腦面前。當然,他的意見能夠結社,他能夠有共同看法,經過這種連鎖的、聯名信呀,這種網絡的結社自由,我們已經看到了有力量。”

林培瑞繼續說,有時網絡的意見雖然熬不過中央的指令,但對地方政府確是很有效, “在地方上,官方的行為,老百姓不接受,提出來,結了網絡 “社”之後,當地領導被動的讓步,甚至他不讓步,上面一層知道他(地方上)有問題,也給他壓力。網絡的興起,跟別的媒體是不一樣的,因為他是可以自發的。"林培瑞並一改4、5年前的看法,他說,現在樂觀許多。(記者:所以你現在真的是比5年前樂觀了?)林培瑞說,“是,比較樂觀!”

盤點當今的中國,林培瑞指出,政府的內心是相當虛怯。中國政府認為金錢至上,有錢就可以解決了問題,但未必。

記者:現在中國政府是非常害怕,你怎樣看他們表面上經濟上很強盛,但又這樣害怕呢?林培瑞回答:這個問題有幾個方面。第一是社會的反應,從底下很多抱怨。你們自由(亞洲) 電台,報導很多這種新聞,讓他們不能夠自在。

過去的一年,大陸的富二代、官二代的不受約束,醜聞一一浮現。“富二代、官二代、紅二代",幾乎已經成為中國民眾心惡痛絕的代名詞。薄熙來的兒子薄瓜瓜,開著紅色的法拉利名貴房車,出席美國駐華大使的晚宴;出入學費連美國一般家庭都未必能夠負擔的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邀請港星成龍為其的節目助陣;官二代、紅二代的奢華,與中共胡溫及老一輩革命家所提的清廉、新三年舊三年、修修補補又三年的風格,完全格格不入。

林培瑞說,沒有了道德力量與感召的中共,說起話來就顯得有點假了,“二是他自己內心的道德核心,已經沒有了。無論如何,你看毛時代,他有一種信任。後來顯得有點假,可以當時不假,是一種道德的核心。現在中國領導人沒有這個,他只有物質,只有民族主義,只有錢,只有這些比較表面的東西,才能讓他們在領導群中,感覺得有共同的話語。更不用說,跟社會上,廣大的社會道德感覺統一,根本就沒有。所以,這種局面之下,當然她提心吊膽,很難胸有成竹。

記者:你的講話顛覆了一般老百姓的看法,包括 “亂"是來自社會,你說,”不是”, “真正的亂來自上層”,這種看法顛覆了很多人的看法?

林培瑞:這是歷史的事實,在本來是在北京的一個詩人,我忘了是誰告訴我的。這本來也不是我意識到的一點。但他觀察到,客觀去看,中國歷史從49年以來,三反五反,批評胡風到反右,到大躍進大饑荒等,一直到文革、到反資產階級自由化、反精神污染、六四屠殺,一直到鎮壓法輪功,這些事情,引起很多中國老百姓苦的事情的來源,是老百姓當中?不是。都是官方從上往下,惹的事情,是歷史的事實,跟共產的話語,是180度相反,是真的。暴民是官方的說法,六四的時候是暴民嗎?是反革命暴亂嗎?那是官方的話語,我去過呀,根本沒有,是他們造謠。

林培瑞對中國政府的評點辛辣,對美國的文化也不會留情。他直言,相比俄羅斯,美國社會對當年的俄國侵犯人權大聲疾呼,今日對中國的確是有雙重標準。林培瑞說,“雙重標準我不敢說是美國,或是美國人的個別問題,這是很普遍。蘇聯存在的時候,很多人包括政府,很容易同情蘇聯所謂的異議份子,覺得你們跟我們都是人,在共同的平台上說話。對中國呢?常常不是這樣,華人跟我們不同,他們畢竟有自己的文化,歷史,背景,有這種的想法,很多人有這種概念。包括好心人,他覺得你尊重對方,尊重對方的政治習慣,接受他們的極權主義,這是他們的文化,我們得了解他們,有這種好心人甚至會這看,這以對付蘇聯與阿拉伯春天,是很明顯的不一樣。我覺得是有雙重標準的問題。"

曾經是美國駐京外交官的林培瑞,則寄望當今的美國的駐華大使,能夠有所作為。他說,如試圖探望陳光誠、劉霞等動作,沒有結果,但卻可以很有意義,“我們美國大使,要是在12月10日,能夠表現對劉曉波得獎,美國人民表示祝賀,這麼簡單,可是很清楚的公開的話,我覺得會起作用,非常的好意見!"

12月14日,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接受美聯社的專訪,透露使館人員過去兩星期曾試圖探望仍被囚禁的中國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妻子劉霞,但都受到阻攔。

記者:能不能夠像洪博培一樣,到王府井走一走;駱家輝也到劉霞家門口走走?你覺得是好事嗎?

林培瑞:我覺得任何人,不管是美國的,當官的還是不當官的,去表示關注,給劉霞、陳光誠關注,我們支持你。我覺得是好事,恐怕他被攔,不成功,無所謂。有國會議員 (Frank Wolf )經常提出, 可以try (去試),只要你去試,你不成功也不要緊,你嘗試也有意義。我同意這個話。我覺得像去見劉霞,在門口被攔,你見不到是真的,可是別人知道,你去過。包括官方知道你去過,屢次試上這種壓力的話,長遠的會有作為。

在過去一年,這種不成功、但卻重要的嘗試,在組團到山東臨沂旅行、探望陳光誠,是一波接一波。今年的元旦,農曆新年,你又有甚麼節目呢? 會不會到劉霞、劉曉波家拜年呢?

我是何山,下次節目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