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無名英雄被遺忘 經長期囚禁出獄生活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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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事件」30周年紀念日臨近,各界舉行的紀念活動接踵而來,當年的民主運動,孕育了一批當今知名的民主鬥士,不過,在這場民主浩劫中,有不少默默耕耘的無名英雄,在不同的原因下被遺忘。本台追蹤採訪了多位當年曾以血肉身軀阻擋軍車、保護學生的抗暴平民。他們大多因長期繫獄而身陷困境,需要國際社會提供幫助。(吳亦桐 / 程文 報道)

「六四事件」30周年紀念臨近,海外如潮的的紀念活動已相繼展開,一如當年「八九學運」期間的天安門廣場,在舞台中央發出巨大聲音的依然是流亡海外的「前學運領袖」和知名民主人士等,而國內「六四平民抗暴者」,無論仍在生或已離世,他們的名字和事跡都鮮有出現在這些活動的敘事中。

「六四平民抗暴者」訪談錄《子彈鴉片》一書的作者、旅居德國柏林的作家廖亦武近日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表示,這些沉默的大多數,如果能給他們一個發聲的機會,也許他們的聲音比天天發言的精英們更大更有力。

不久前,另一本記錄「六四平民抗暴者」群體的新書《「六四」抗暴者法庭檔案》由明鏡出版社發行,收集了108名「無名英雄」的法庭檔案。

該書的編者為澳大利亞中國政治及宗教受難者後援會召集人孫立勇,這位「六四事件」的親歷者在序言中寫道: 他們是草根,也是1989年付出最多犧牲最大的群體。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個人,用生命和青春做代價,保護學生,阻擋戒嚴部隊的士兵和坦克,他們並不是暴徒,相反是名副其實的抗暴者。

孫立勇向本台介紹了包括張燕生、張茂盛、趙鎖然等多位「六四抗暴者」驚心動魄的故事和他們相近的處境。孫立勇本人作為抗暴群體的一員,在2004年流亡澳大利亞,利用自己打工賺到的錢及一些捐款,持續資助「六四平民抗暴者」群體及家屬。

他告訴本台,1989年6月3號晚間,很多普通市民在各重要路口阻截戒嚴部隊,這些草根英雄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事件後很多人被判死刑、死緩和無期徒刑,這在同樣被捕的六四學生領袖中是鮮見的。但這些人卻鮮有被提及,成為一個被冷落、甚至被遺忘的社會群體。

孫立勇說:6月3號晚上,這些市民們基本上都是沖在第一線,六四完了以後,共產黨就開始清算,大批北京市民被捕、被判處重刑。服刑的過程受盡了無窮苦難,但是這些人並沒有得到有效的關注,歷史永遠會聚焦頭面人物的,這些真正的奮鬥者永遠是被埋沒的。

孫立勇指出,「六四平民抗暴者」人生中最豐盛的年華,都在監獄渡過,他們遭受嚴重的酷刑和超負荷的勞動,幾乎每個人都身體受損,出獄後亦無法找到穩定的工作,他們在生存線上掙扎。孫立勇認為,罪責無疑在於中共當局,但他也毫不諱言,對擁有豐富國際資源的一些海外民運人士和國際機構,卻鮮有幫助「六四平民抗暴者」感到失望。

孫立勇說;當這些人最需要人道救助的時候,這些精英們你們在甚麼地方?連這些六四當年的英雄們的生死你們都不在乎的人,我不知道你的根基在甚麼地方?我們作為草根的一員要把這些普通的抗暴者推進人們的視野。

身患嚴重疾病,每周需要做三次血液透析的「六四抗暴者」張燕生向本台回顧,當他發現便衣公安在現場攝錄抗議者的罪證,他上前搶過錄像帶和攝像機扔入火中。最後被判無期徒刑,14年後出獄。但他無悔當初的選擇。

張燕生:最後判無期,14年,很苦的活都有,導致身體慢慢就不行,受了好多罪,我們出來以後就是生活沒人管,看病沒人管,找工作也沒人敢用,只能靠打打零工維持著。我覺得我不後悔,我幹的不是壞事,我這屬於正義,到甚麼時候我也能理直氣壯。

本台也採訪了張茂盛,他原為北京一家機械公司的工人,在6月3日晚間目睹軍隊對平民開槍,甚至槍殺一名8歲的兒童後,憤怒的他於6月4日下午燃燒一輛軍車,後被判死緩。服刑17年後出獄。他在困境中依然在等待中共當局的說法,和中國未來的改變。

張茂盛說:出來後就沒有大的改觀,我們這些人都屬於有顏色的這種身份,找工作很費勁的,現在像我們這些人很少有人關心這個事了,我現在看得很淡很淡,坦然接受。誰都希望國家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希望後代不要走我們的老路。

六四畫家武文建1989年時僅有17歲,因為公交車上高呼抗議口號,被中國當局以「反革命罪」判刑有期徒刑7年,於1995年獲釋。他呼籲國際社會多關注六四明星背後的普通人。

武文建說:希望國際人道社會多關注一下六四入獄者。我看國外的文章怎麼全是精英、學生領袖這一塊,我說怎麼沒有底層民間這一塊呢?這一塊就不能被忽略,還原歷史本源。

據早年間港媒援引資料報道,六四鎮壓後中國大陸約有兩萬人被捕,其中1.5萬人被以「反革命罪」判刑,70多人被判死刑或者死緩。

2016年10月是最後一名「六四抗暴者」苗德順出獄的時間。1989年「六四事件」時,苗德順向著火的坦克扔了一個籮筐,中共當局以「反革命助燃縱火罪」判處其死緩。目前沒有人知道苗德順獲釋後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