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會客室:三十名采訪菲律賓地方選舉的記者遇害

今天是十二月廿四日,是平安夜,是一家團聚迎接充滿歡樂的聖誕節。但是,就在一個月前,即十一月二十三日,在菲律賓南部發生一宗駭人聽聞的消息。Mindanao省裡有一個鎮進行有史以來,首次有差額選舉鎮長的選舉,正待明年的選舉之際,支持挑戰競選者的選民及前赴採訪的記者,分開幾部車前赴當地,未料,在半途中,他們遭人伏擊,最後造成57人中槍死亡。這宗令人聽後毛骨悚然的事件,背後卻帶出一些辛酸事。今天,我請來的嘉賓就是當地險些兒也命送黃泉的Joseph,讓他親自展述屠殺事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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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5日,菲律賓民眾示威,抗議南部Mindanao省發生的大屠殺。屠殺中,數十名支持挑戰競選者的選民及前赴採訪的記者喪命。(法新社)

問:Joseph能否講講十一月廿三日在菲律賓Mindanao省發生57死的屠殺事件?

答:在被殺的人群中有三十名記者遇害,那些被殺的記者當時是往該省一個鎮欲進行採訪,因為該鎮的鎮長選舉首次出現差額選舉,有人挑戰現任鎮長,車上也有一些支持該候選人的女性支持者。前往路途中,他們被至少一百名軍隊的人擄去,這些軍隊當時是由該鎮的鎮長領頭,殺掉車上的人。他們殺人後,把那些屍體埋葬在郊外草叢中,連人帶車一起埋掉。不過,由於他們並非把所有的遇害者及車輛同樣埋藏,很快就被人發現。至於,那鎮長在三天後被警方拘捕,他被控廿五項謀殺罪,至於他的同黨有些也被拘捕及起訴。由於,當地的狀況進入緊急狀態,所以,中央政府之後宣告當地進行戒嚴。

問:你為何認為策謀屠殺的主腦就是那鎮長?

答:因為第一次有人挑戰他的職位,這次選舉是在明年五月舉行。要說清楚,那些嫌疑人都是那區軍隊的人,他們同時又可以受僱予私人成為別人的護衛軍,他們利用這些軍隊的人殺死自己的競爭對手。

問:你是否相信這次屠殺事件與阿羅約夫人領導的政府有關連?

答:我不是這樣想。不過,全國政府在這事件上有部份責任因為它容忍該區出現這樣的問題,尤其是容許那些軍隊的人可受僱於私人成為護衛軍。這些軍隊過去都是跟阿羅約夫人的關係較為近。

問:過去已聽聞有很多人在菲律賓被殺,究竟當地發生什麼事有那麼多人被殺?

答:就以是次發生屠殺事件的省來說,過去已發生很多謀殺事件,事情是跟該鎮長出任後,無人夠膽挑戰他,把當地殺人事件披露,因為他們若說了,也可能同樣會被殺死。直至十一月廿三日,公眾方知道那裡過去已發生了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殺人事件。事實上,那些人可能已習慣了用這種模式殺害別人,因為過去從來沒有人偵查過他們謀殺別人的事。

問:其實過去已有很多人被殺,有民間統計數字指,馬可斯主政菲律賓年代,已有至少二千人死。但是,為何沒有人調查?是否中央政府沒有履行自己的責任加予管治?

答:是的,特別是中央政府並沒有做好自己的份內事,也許可能因為該鎮過去與現任總統阿羅約夫人有良好的政治關係,因此,中央政府慢慢容忍了這些濫權或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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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日,菲律賓南部的Maguindanao省地方選舉期間發生大屠殺,挑戰者的支持者和前去的采訪的記者慘遭伏擊,數十人喪生。(法新社)

問:我知道菲律賓有一項證人保護政策,是保護證人免因出庭頂證罪犯而受害,可是,這政策據聞未能發揮效力,是真的嗎?

答:在這個案中,有些證人是在這保護證人政策中受保護,我不知道這些證人在案件開審前會怎樣,但至少案件在初段時,不少證人恐懼鎮長,直至再有多些人被拘捕,被扣留,有些證人才敢於站出來向警方指證他們。我當然希望他們往後不會有任何生命的危險,但是,有些控方證人是擄帶那群受害人,不過,他們並沒有親手殺害他們,只是站在一旁目擊殺人事件,所以,他們是控方非常重要的證人。

問:但是,政府有這政策是否說明過去有證人,因出庭頂證罪犯而被恐嚇、滋擾甚至殺害?

答:是的,在這案中控方好清楚嫌疑人的影響力,因此,他們特別小心謹慎,以保證這案的所有證人及證據。

問:我知道,其實那次你險些兒也成為受害人之一,可否講講那天你為何突然間可以避過大難?

答:是的,那天我應該是那記者群中的一員,但是,我後來認為我還是不要前往,因為我相信我若繼續前往,我的生命就堪虞,因為過去那裡發生很多事,警方提供給我們的保護又非常不足,因為軍隊及警方並沒有提供保護,因此,我覺得須要再三考慮自己的安危。

問:你為何認為警方須要提供保護予記者,是否過去也發生不少記者被殺事件?

答:是的,我們過去見到當地政府的軍人與警方進行串謀,在這次案件中阻截車隊的人是警方。自2000年迄今,根據菲律賓全國記者協會的統計數字,已逾一百名記者被殺。

問:我知道你其實在過去的採訪過程中,也曾受到恐嚇。

答:是的,我在我的社區做記者,這類社區記者經常會遇上恐嚇因為這些記者好容易就被人認出他的身份,他們好多時會被報紙或電台採訪。

問:能否講講你過去受過的恐嚇是什麼?

答:我過去遇上很多的恐嚇,特別是在2004年我披露了該鎮鎮長的住屋價值百萬元,相對其他選民,他們卻是住在殘陃的地方,而該鎮在全菲律賓來說,是第二個全國最貧窮的地方,可是,那裡的政府人員卻可以住在豪華舒適的地方,住大屋及駕駛豪華房車。事實就在眼前,他們並沒有為當地居民的須要提升該區的居住條件。

問:但是,你遇過的恐嚇是什麼?

答:他們計劃想殺我,但是,由於我有很多朋友是軍隊及警方的,他們警告我,通知我有關他們的計劃,著我要提醒十二分精神,他們甚至叫我不要再做記者。

問:可是,你現在任是做記者,為何仍做?

答:也許是因為我的同事。在菲律賓而言,從事新聞工作是一項甚具挑戰性的工作,如果你是一名社區記者。我已做了二十年了。

問:但是,你無須為家人憂慮?你家人沒有勸你離開這行業?

答:啊,當然有,他們擔心我。我個人都有憂慮,但是,他們比我更憂心,特別是我的母親。不過,我有時覺得,如果上天說你的時間到了,那就代表你的時間真的完了,你根本沒可能逃避過去。

問:那你現在如何保護自己?

答:我現時盡量低調,避免曝光,我有很多朋友是在軍隊及警方裡工作的,也有一些在情報局裡工作的人,他們幫我。

問:我聽聞有很多記者尤其是在一些危險區域工作的,他們每天上班都須要自我配備武器作自我保護,是真的嗎?

答:是真的,在我區工作的記者普遍地都會先自我配備武器才上班工作,因為他們不能夠感到百分百自身的安全,又不能完全依賴政府,所以,他們須要保護自己,配備手槍,同時間又會很小心留意周邊的人會否是刺殺者。

問:你有沒有記者朋友因此而被殺?

答:有,我有一些同事因為向當地政府作出嚴厲的評論而被殺,他們當中有些更是我的朋友。我仍然在這業界工作,我想不是因為我好勇敢,而是因為我懂得保護自己。

問:你如何自我保護?

答:我雖然經常性配帶0.45口徑手槍,但是,這仍未足夠,你同時間仍須要對周遭的環境作出評估,瞭解是否危險,所以,不是因為你有手槍就代表你安全。當地的記者都是這樣訓練過來的。

據網上民間統計有關菲律賓自2004年始,政治殺害的死者超越290人。但是,另一個民間統計數字指,若單指馬可斯年代,被政治殺害的人也高達二千人。草菅人命,我相信絶對不會是任何人類或社會所接受的。正如Joseph 講,在聖誕兼2010年降臨在即,他除了希望屠殺了五十七名寶貴生命的嫌疑人能夠繩之以法之餘,更望,政治殺害的可惡行為,能夠永遠終止,菲律賓政府能予以正視,想法解決。

今集節目時間又到了,最後祝各位聽眾聖誕快樂。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