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前,中共當局開槍鎮壓學生,山東印染廠工人劉濟濰,激於義憤,在濰坊街頭刷寫標語,抗議當局屠殺,因此被當局抓捕,並判處8年有期徒刑。其後,他獲減刑。在服刑5年多後,走出監獄的劉濟濰,在底層辛苦打拼。他堅持讓孩子遠離欺騙式的教育,因為歷史不能胡說八道。(羅伯特/維靈報道)
在朋友眼裡,劉濟濰一直是一個具有俠肝義膽的漢子,也是一個具有極強動手能力的行動派人士。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因六四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據難友們介紹,1989年,北京學運爆發後,當時只有24歲的劉濟濰高度關注。在山東的他,還親自趕赴北京,了解學生們爭取民主的詳情,支持學生。回來後,他還曾經組織濰坊的工人游行支持學生,但在當時,盡管同情學生的民眾很多,但真要在當局的壓力下自己親身投入到這場運動中,依然需要巨大勇氣。因此,他組織工人聲援的計劃,沒有如願。但在六四鎮壓之後,劉濟濰做到了,並因此而入獄。
多年以後,他向本台記者講述當時的細節,在情況最緊急的5月底時,他專門去了天安門廣場,看見學生們正在討論,並投票決定去留和現場的活動。他在天安門廣場呆了一晚,就回來了。
他說: 當年6.4的時候,我不是到北京嘛,5月25日,我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在北京看了看,天安門廣場上,當時已經是學生(開始)撤了,我就買了個相機,拍了些照片,給當時叫北京體育學院還是首都體育大學捐了10塊錢。我看看就這事,在天安門廣場呆了一晚上。他們在廣場上有表決,看了看他們舉行的演唱會。89年5月26日,我就回到濰坊了。
據當時的參加者們表示,即便是在鎮壓已經進入倒計時階段的5月底,民眾和學生心裡,依然有著對當局過於天真的幻想。他們以為,這個口口聲聲為人民服務的政府不會向學生開槍。
劉濟濰也說,自己回來是因為他覺得政府可能會與學生達成妥協。他萬萬不會想到,當局會向學生開槍鎮壓。這徹底激怒了他,他提著油漆桶就上了街,一直刷了3公里的標語,抗議當局的屠殺。
他說: 以為這個事嘛,政府做點妥協,學生做點妥協,就算了這個事,就過去了。沒想到嘛,六四開了槍,就把我給惹火了。我就上濰坊市,參加了濰坊市的游行吧﹗照片發了發,寫了些標語,從市政府開始刷的,刷到火車站。我算算,三公里吧。反對獨裁嘛,民主萬歲、懲罰劊子手、打到鄧小平、打倒李鵬!就這麼個事,8年(刑期)!
在鎮壓之後,劉濟濰依然對當局有著過於天真的想法。他表示,刷完標語後,他認為沒事了,就回到了廠裡繼續上班,壓根兒沒有想到當局還會對他們進行秋後算賬。
他說: 我以為沒事了,我就回廠了,我在廠裡呢,保衛科把我叫去,直接帶走了。
1989年6月13日,濰坊警察找到了印染廠,工廠保衛科通知劉濟濰去一趟。這一去,就是6年,一直到1995年5月11日,才重新回到家。
根據本台獲得的濰坊中級法院1989年第59號刑事判決書顯示,1989年6月13日,濰坊當局就抓捕了劉濟濰,7月15日被批准逮捕,9月13日,山東濰坊市中級法院就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處劉濟濰有期徒刑8年。
在審判之前,法院就明確表示,判多少刑期都不是他們能決定,他們只是走過場,所有的判決,都來自上面。這這個說法,得到了山東6.4難友們的應證。
這份判決書列舉劉濟濰的罪證是,1989年6月5日和7日,劉濟濰乘學生游行時,用刷子和墨汁,書寫了"打倒劊子手李鵬、鄧小平"、"人民公敵李鵬、鄧小平"、"李鵬死刑"、"劊子手李鵬沒有好下場"、"軍隊反戈一擊"、"保衛共和、結束獨裁"。在這份判決書上,還呈現出一個細節,凡是涉及到李鵬和鄧小平的名字,用×代替。即便是在法律文書上,當局也依然沿襲著為權貴者諱的模式。
判決書還顯示,被判8年,在當局看來已經是寬大處理了,理由是劉濟濰向工廠領導承認了是自己寫的標語,這算自首情節。
劉濟濰被判刑後,也被發配北墅勞改支隊直屬隊,進行當局強制安排的思想改造和勞動改造。讓難友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劉濟濰的好學和行動能力,即使在監獄裡,劉濟濰也跟著判刑18年的原青島海洋大學碩士研究生陳蘭濤學外語,幾年下來,還頗有收穫。
難友們至今還記得劉濟濰對政治犯們的仗義。同為6.4政治犯的難友張銘山家境困難,劉濟濰盡管自己家境也不好,但依然讓妹妹給張銘山送來50元錢,家裡帶來的食品,他也偷偷接濟政治犯難友們。但事後難友們才知道,劉濟濰當時家庭狀況也很不好。劉濟濰入獄後,家裡更是雪上加霜。為了生計和補貼家用,劉濟濰已經退休的父母,還不得不去擺了個小攤。
1995年5月11日,劉濟濰獲減刑出獄,他在監獄裡呆了將近6年。出獄後,原來的工廠早已經將他開除。1997年,劉濟濰結婚,3年後,有了女兒,他只能靠借錢開出租車謀生,起早貪黑,養活自己和家人。他還專程免費送出獄的政治犯難友回家,一送就是幾百公里。也因為自己的勤勞,迄今為止,劉濟濰是大多生活艱難的六四難友裡,少數還有有點積蓄的人。
說起自己的現狀,劉濟濰認為靠自己努力,生活上還行,但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孩子。女兒很優秀,也很獨立,但他擔心那些胡說八道的中國教材,會毀了孩子。他希望能把孩子送到美國留學。
他說: 我還行,開出租車,我現在也是一身病。孩子現在准備上高中。游泳,今年參加了省運會,達到了國家二級運動員標准。2000年出生的,回來以後結的婚嘛。還行啊,她那麼點小孩自己出去比賽,我認為她自理能力還行。它那個歷史教育,我看了歷史課本啊,這個教育那個教育,直接是胡說八道!我也不能讓她受這樣的教育。我跟她說呢,她還似懂非懂。今年准備把車賣了,現在我這個車(含出租車運營牌照)值60萬,給她上美國上學去。
在談到參與爭取民主的問題時,劉濟濰坦言,他們不會放棄。但外界也要理解他們為了家庭和生存在國內遭受的壓力,對於這些身在國內的人來說,很多時候,他們不能只為自己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