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王丹：如何看待“小粉紅”現象？

最近幾年，中國年輕世代中流行“小粉紅”現象，而且愈演愈烈。不管外界有多少不解，但確實有爲數不少的90後和00後世代對中共的統治是擁護的，對中國的現狀是滿意的。他們不分是非，把所有中國的問題都歸咎於“境外敵對勢力”，而且帶有強烈的狹隘民族主義傾向。這樣一代人的形成當然不是我們樂見的，也有礙於中國社會的文明進步，但一味的責備與不齒無助於事，我們還是要去理解和正確看待“小粉紅”現象。

首先，我們要理解小粉紅現象的形成原因。這一代年輕人沒有經歷過“文革”，沒有經歷過“六四”，用現在流行的話說，他們“沒有嚐到過社會主義的鐵拳”；相反，他們從出生到成長，看到的是中國經濟增長帶來的表面上的繁榮。由於他們的閱歷尚淺，更由於中國言論自由的匱乏，他們無法看到繁榮表象之下的黑暗與代價，因此毫無保留地認爲自己所處的社會是一個進步的社會，認爲中共的治理是有成績的。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認爲，隨着他們的成長，隨着他們與社會的接觸範圍更加擴大，他們的認識也會逐漸發生變化。當初80後世代也曾經“粉紅”過，但現在年過三十，整體性的“粉紅度”已經大爲下降。這樣的變化，也會發生在現在的“小粉紅”世代身上。

其次，我們也一定要認識到，今天的小粉紅現象，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共當局在背後操縱和推波助瀾的結果。在中國，民族主義情緒的起伏完全掌控在中共的手中，如果沒有他們的允許和支持，沒有任何民族主義情緒滋生和發泄的餘地。長期以來，中共依賴經濟增長和民族主義作爲支撐其統治的基礎。現在，經濟增長這根支柱已經搖搖欲墜，中共只能，也必須，用更大的精力來維護和加強另一根支柱，也就是民族主義。近幾年，中國“戰狼式外交”大爲流行，令外界震驚。但背後的邏輯結果是很清晰的，那就是經濟增長停頓之後，民族主義對於中共的重要性的增加。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共也加強了對年輕世代“小粉紅”現象的引導，其中，共青團等組織在網路上進行的各種宣傳就是典型的例子。因此，“小粉紅”現象並不簡單地是一箇中國年輕世代的特質的問題，它更折射出了中共統治面臨的危機，以及他們採取的因應對策。“小粉紅”現象的出現和強化，就是中共採取措施應對危機的結果。

最後，我們也沒有必要過分誇大中國年輕世代的“小粉紅”現象。在沒有言論自由的今日中國，年輕世代中“小粉紅”的比例到底有多大？這些“小粉紅”的影響力有多強？都是非常值得商榷的。他們聲浪高，某種程度上是因爲他們對於網絡的熟練運用，使得他們的言行更加可以被看到。在真實的世界裏，當他們逐漸走出家庭的庇護，開始承擔一些生活的壓力的時候，他們是否還能保持對中共的信心，也是令人懷疑的。而即使是那些最爲積極的“小粉紅”，也沒有多少人會真的拒絕西方資本主義的物質消費。僅憑這一點而言，他們的“粉紅”生涯恐怕也不會在他們的人生中伸展很遠。換句話說，“小粉紅”世代變化很快，中共要維持中國的“小粉紅”大軍，必須不斷地、重複地洗腦新的世代，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上是自由亞洲電臺特約評論員王丹爲您做的評論。

（文章只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